兴许是周一周二已经耗光了陈韶的霉运,剩下两天都没有出什么问题,除了各科老师日常不对劲以外,就只有天选者们时不时偷偷摸摸过来交流一波情报。
陈韶把放学铃响时【过去】和现在可能有交汇的线索公布了出去,其他天选者倒也或多或少地找到了一些情报。
总体来说,算是互利互惠。
替代了辛立身份的那名学生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污染的特质,虽说警惕了些,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不常与人交流,也不主动惹事,最多套个话,颇有些陈韶刚到家里时的心境。
而班里的学生依旧是好的好、坏的坏,也没什么异常。
周五下午,初二的第一次周测要开始了。
虽然并不准备报名进步之星,但为了保险起见,陈韶还是借了徐欣彤去年的各科卷子,参照着估算出一个有进步、但不多的成绩范围。
午休时三门主课的课代表就从办公室抱回来几摞试卷,全都塞进了讲台抽屉里。学生们全都“翘首以盼”,陈韶则看到他们的手在离开课桌的一瞬间染上了灰尘和鲜血,但也只是一瞬。
课代表们和别的学生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有“辛立”忍不住往后靠了靠,还招惹得后桌拍了他一下。
“辛立”看得见?
陈韶周二时发现了课桌里的“人”,他也清楚只有被【恶念】污染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陈韶虽然从校医院拿了药,但是他本身抗性强,又抱着特殊状态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的心思,没把污染除干净,现在才能看见。
而“辛立”从黄医生那里拿到的药……他记得是两天的量。
陈韶眼神闪了闪,暂且把这个疑点记下。
“第一节还是考语文,作文不用写,下课铃一响我就收卷子……”午休过后,语文课代表一边分发试卷,一边叮嘱,“不要分心,不要交头接耳,更不要作弊,什么也不用听,等我走到你们旁边收了卷子再抬头。”
“知道啦。”薛宇涵笑嘻嘻地接话,“每次考试都说一次,我都会背了。”
“总有忘掉的人。”课代表不咸不淡地怼了他一句,转头笑着安抚陈韶,“翟老师说你刚转来,可能不适应,要是考试的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举手就好,我立刻去找你。”
陈韶面上感激地点点头。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教学楼蓦地安静下来,整间教室里只剩下纸页翻飞和落笔的声音。
初二的知识对陈韶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费不了多少脑子,他就盯着阅读题天马行空地想各种出题方法和答题模板。
直到有白色的粉尘飘落在他的课桌上,接触到粉尘的皮肤开始发痒。
有东西贴上了陈韶的左侧脸颊,冷得像是一块冰,但确实有着皮肤的质感。
几缕干枯的头发从陈韶左眼前头掠过,蹭得他额头更加发痒了。
那张脸开始有了动作,出声时冒出一股子引人呕吐的腥臭味道。
“你这道题写错了,应该是烘托,不是衬托。”
改一下吧。
改一下吧。
陈韶脑子里这样想,现实里却什么都没听见也没闻见似的,眼都没眨一下,左手把卷子翻了个面,开始检查,顺手把墙灰都掀到了地上。
“为什么不改?”腥臭味更加明显了,墙灰窸窸窣窣地一连串往下掉,“拿到更好的成绩,老师和爸爸妈妈都会高兴的。”
陈韶手下微顿,没忍住把卷子翻回来,盯着自己专门写错的那道题发呆。
他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又是我?难道真就是新来的好欺负?
唔,也对,班里其他人估计都习惯了,很难中招。
如果陈韶能抬头,就会发现他身边站着的是个拎着脑袋的人形——不是人,只是有着人的躯体。它足有三米高,硕大的头颅高高地顶在天花板上,三四双纯黑的眼睛围绕着头颅生长,每双都足有正常人眼的三倍大小,几乎占据了整个脑袋。
其中一双眼睛正对着陈韶的方向。
与身高不同,【监考老师】的体型异常瘦削,可以说是骨头架子上套了件灰扑扑的大褂,显得空空荡荡。
在大褂腰间靠下的位置,年岁久了的血迹一层叠着一层,已然发黑,微微一动就扑棱棱地往下掉碎屑。
而就在血迹最重的地方,那颗头发凌乱的脑袋和陈韶的脸紧紧贴着,裂开的嘴巴红得惊人。
它兴奋地看着陈韶的试卷,等待着、等待着,表情逐渐变得迷茫。
陈韶把卷子又翻了回来,动笔将其中一道做对的题又改成了错误答案。
脑袋陷入了沉默。
【监考老师】对陈韶立刻失去了兴趣,它拎起【助教】,把这颗垂头丧气的脑袋放到了另一个学生的脸侧。
讲台上的语文课代表抬起头,瞳孔反射出平静的考试现场,确定无事发生后,又低下头继续完成试卷。
四十分钟的考试时间过得飞快,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陈韶清楚地听见薛宇涵呻吟出声,不住地抱怨还没写完。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没有直接拿试卷,而是手心朝上摊在陈韶眼皮子底下,等着什么。
这只手看上去还算干净,但指甲末端留存了一层灰色的污垢,手指关节处也有着红肿的痕迹。
陈韶眼神一凝,立刻按住了卷子。
他记得语文课代表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女生,发卷子时手上有着护手霜的清淡香气。
这不是语文课代表的手。
在陈韶的凝视下,那只手没有过多纠缠,等待了十几秒无果后,立刻放弃地缩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下一个倒霉鬼。
几秒钟后,语文课代表的白色板鞋出现在陈韶的视野边缘,那只白胖的手直接抓住试卷左边,利索地从陈韶手底下抽走卷子,放在了左手那一摞试卷的最上方。
陈韶顺着试卷被抽走的方向抬起头,指了指桌面:“代表,咱们班天花板好像该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