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米米真的是个很活泼的怪谈,除了揭开脸皮那一幕,她表现得甚至比陈韶更像是个普通的人类,也相当热心肠。
就是有点过于爱美了。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她娓娓道来,“你们的规则确实有重合之处,但在不重合的地方其实是冲突的,这种时候你不仅需要‘消化’,还需要‘排出’。”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凑近了陈韶,问:“对了,我今天戴的发箍好看吗?前天刚在步行街买的。”
陈韶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评价:“很好看,尤其是和你今天的衣服很配,活泼又甜美,就是感觉脖子有点空,带条项链会更漂亮。”
金米米眨了眨眼,从茶几底下掏出一面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嗯……好像是少条项链,你等等!”
说完,她就飞也似的跑回了卧室。
陈韶坐在客厅里,喝了一口对方端上来的花茶。
嗯,看来对方拿出来的规则,至少这一部分没撒谎。
不一会儿,金米米就出来了,戴着条银闪闪的铃铛项链,继续和陈韶分享自己之前一次“消化”的经历。
“按照人类的说法,和这种怪谈融合,轻则‘消化不良’,重则直接‘过敏’。让两种相互冲突的规则待在身体里,逻辑链早晚有一天会‘崩塌’。所以必须尽快‘排出’。”
“如果你足够强的话,就不用自己去做,熬个几天就行了。”
金米米又拿面具人当例子:
“那个家伙没有自己的脸,他的规则核心也不是‘模仿’,而是‘诱骗’。”
她脸上带了点苦恼。
“我打扮自己可不是为了让别人看的,要把那些不消化的东西吐出去可费了不少功夫。”
“还没有吐出去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出门拐个什么人回来了,幸好没有,不然就得搬家了。”
“消化那张脸,我足足花了四天。”她举起四根手指,认真地提醒。
所以在“消化”的时候,自身的行为会被新的规则影响,从而进行“狩猎”?
金米米给出的资料相当详细,陈韶认真地谢过,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你在市务局工作过吗?”
这种详尽的、甚至有特定词语的描述……怎么看怎么像是人类官方的风格。
金米米的指甲敲敲下巴,又伸手拨了拨香薰炉,面容在氤氲的香气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之前搞那个破公司的时候,那边有来问过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反正我又不是吃人的那种怪谈。”
公司?影视公司?
陈韶想起公交站台宣传片上那一溜的帅哥美女,觉得双方确实有相似之处。
不过看金米米的形容,应该就是冲突的情况了。
很好,崭新情报get。
他没有多问,再次道谢之后就下楼回家,一边做饭一边思考。
通过自己在器械室内和‘它’的短暂接触,陈韶只能大概推测出几个可能的规则。
首先,异变是在大门上锁后发生的,而锁门的是老师,说明对方的规则也要在“被困”的情况下生效。
其次,除了那股澎湃的食欲外,陈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我想去救他”的想法,或者突如其来的怜悯心——也可能是被食欲盖过去了。
再次,陈韶开门准备出去时能感受到对方也在向门口靠近,如果不是想要攻击他,就是也想离开那里……
考虑到自己对它有的是食欲,而不是攻击欲望,
也就是说,这个怪谈可以将人一直困在一个密闭空间内,直到受害者死亡?
看上去和他的规则确实有冲突……那或许还要再斟酌一下具体时间。
回到卧室里继续完成作业的时候,那只放养的兔子突然跳到他脚面上,用嘴巴拽了拽他的鞋带。
“有什么事吗?”陈韶两只手把兔子捧到桌面上,一边继续看书,一边问着。
兔子前爪啪一下按在了旁边摞起来的书上。
“想看书?”陈韶问,“你为什么不开电视?”
对兔子来说,电视遥控器操控起来总比翻书容易吧。陈韶还记得好几次这家伙自己在客厅开电视来着,有一次还不小心按了音量键,差点扰民。
兔子红彤彤的眼睛透露出一股恐惧。
陈韶疑惑地停笔。
家里的电视他也看过,虽然因为没那个习惯,对漫画家那扇门也有点心理阴影,就不太常看,但上面的内容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基本都是些积极向上的新闻和电视剧之类的。
据徐莹说,基本都是大团圆结局,不留遗憾那种。
这样想着,他站起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刺——啦——
伴随着一片黑白马赛克,电视画面在震荡中趋于稳定,一把沾染了鲜血的斧头从画面右下角当头劈下,梅花鹿带着鹿角的脑袋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停留在一棵大树的根部。
陈韶立刻切换了频道。
下一个频道这个时间点演的应该是校园轻喜剧,此刻却显示出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在车站看到过的影视明星身姿摇曳地从外面走进来,姣好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纵横交错的瘀痕。
她顺手摘下左手,丢给助理去护理,然后哼着歌扒下了自己的面皮,露出肌肉上稠密的缝合痕迹。
从窗外,能看到高高的摩天轮耸立在远处。
再下一个频道是一望无际的水,腐烂的尸体顺流而下,对准镜头睁开了空无一物的眼睛。
陈韶心中一紧,本能地切换了频道,却仍有种被看到了的感觉,一股腐败的气味萦绕在身侧,久久才散去。
电视在播放九华市内的怪谈场景。
这情况肯定不正常,或许是电视台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恐惧。
但是对陈韶来说,是个机会。
他迅速地切换着电视频道,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