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最后把完全变色了的抹布也丢进黑色垃圾袋,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一点四十七分。
他把其他非一次性的工具送回器械室,顺带又吓了器械室的管理老师一次,才心满意足地走到垃圾处理池旁边。
在幸福小区时,黑色垃圾袋和白色抹布就有其特殊意义,而在综合学校,当陈韶把黑色垃圾袋丢进垃圾处理池中时,他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那个黑色的袋子瞬间就被淹没紧成堆的纸团中,或许已经被送进了那些融化尸体所在的深处。
到这里,办公室清洁任务本身完成了。
平心而论,只要能够揣测出办公室内保持昏暗和密闭的要求,这场清洁并不危险,甚至称不上困难。
危险的来源之一“污渍”会给天选者带来【恶念】的污染,但是卫生委员的身份足以暂时抵御这一污染。
陈韶猜,就算自己没有去拿白色毛巾,应该也不会有大碍,顶多是清扫完一遍之后就去校医院拿个三四天的药而已。
而另一个危险来源“【过去】的学生”,只要门没开,卫生委员又不特意做什么事情去激怒他们,他们估计也不会主动对卫生委员进行攻击。
当然,如果像是陈韶这样,被疑似陈良的学生坑了一把,被迫断绝了【过去】学生的希望之路的话,就得祈祷那些学生比较理智,或者自己打架的能力足够强了。
当然,冒风险也意味着有收获,起码陈韶就又获得了一条从【过去】返回【现在】的途径,还有那些【过去】的生存需要。
以及【黑色心脏】可能存在的特殊作用。
陈韶把手伸进左边口袋,感受着那颗心脏微弱但持久的跳动,缓步离开了教学楼附近,前往校医院拿了关于【时间】的药品。
下午上课前,他及时回到教室,果不其然看见陈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上满满的都是心虚。
陈韶的眼神只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扫过,没有多做停留。他径直走到后排角落,低声询问罗明丽。
“午休的时候?”罗明丽人品确实不行,但当纪律委员还算称职,也可能是她本性就喜欢抓人错处,总之,她听了陈韶的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三个人出去过,”
她一个个地指给陈韶看,甚至连具体的时间都说得很清楚。
末了,她双眼放光地凑到陈韶脸边,迫不及待地询问:“你要告谁的状?我帮你转达给翟老师吧?”
那就不必了。
陈韶微感无语,委婉地拒绝了罗明丽的要求,在第一节课课间、语文上课之前再次到了办公室。
翟老师和其他老师都还在办公室里没来得及出去,之前那种神思不属的样子也早已平复下来,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学生的教育问题,又或者谈论食堂二楼饭菜的优劣。
那位试图拉陈韶进去的老师第一个注意到陈韶,还语气和蔼地夸赞了陈韶的勤奋和靠谱。
至于陈韶找到学分卡那个地方的老师,则是询问起有没有看到一张黑色的卡片。
陈韶当然是据实回答。
“看到了,在您桌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我找到之后就顺手放在您桌子上了。”
那位老师仔细地盯着陈韶看了一阵子,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可能是被……”她停顿一下,把中间那个词语含糊过去,说,“被其他学生拿走了,也不错,至少他们用得上。”
“陈韶同学是个诚实的好孩子。”翟老师乐呵呵地夸赞道,“我跟你们说……”
“诶诶诶!别说了,待会儿上课呢,你一夸起学生就没完。”女老师白了他一眼,回头安抚陈韶,“不是说你不能夸,你是个好孩子,不撒谎骗老师,但是你们翟老师这个人吧……”
陈韶害羞似的笑笑,走到翟老师旁边时却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低声说明了中午发生的事情。
果然,翟老师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薅了一把汗涔涔的头发,又伸手拍拍陈韶的肩膀。
“是老师的错,市务局那边说你不喜欢封闭的环境,我们走的时候就没锁门,想着万一你害怕了,还能自己出来。”
翟老师表现得很诚恳,又问:“确定是陈良吗?”
陈韶没打包票,而是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自己看到的场景和罗明丽的证词,说完,翟老师就点点头,保证会严惩。
语文课刚下课的那个大课间,陈良就被翟老师叫走了,接下来的两节课都没有回来,而且或许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这种砍掉不定时炸弹的方式方便、迅速、快捷,还附加有一个奇特的作用——
罗明丽似乎开始将陈韶视为同盟了。
对于小孩子们来说,世界好像既复杂又简单,会打小报告和不会打小报告的似乎天然就是两类人,哪怕陈韶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罗明丽纯粹就是看不得人好。
不过,就算过程很离谱,但没有被罗明丽针对,结果还是很好的。
其他学生们倒还是原样,没有对陈良的消失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因此对陈韶产生什么惧怕心理。
只有从【过去】回来的“辛立”晚饭时隐晦地暗示了陈良那样做可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