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高辛辞来一趟解决了祠堂的事情,二叔估计还得郁闷一阵,小叔要收拾烂摊子,我们一行人就打算先回小院,生意都好说,唯一不好说的也就傅云嫣冲出来拦我的路。
好歹也是外院出身最好的,又过了几年富裕日子,正正经经的傅家小姐,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何不令人唏嘘,头发散乱、衣服也撕的破烂,想来挣脱押解管事的手也不容易,所以更珍惜唯一求生的机会,扑通一声跪在我身前,人都呆滞了。
“姑姑、姑姑你救救我……”傅云嫣被拖得血肉模糊的手扯着我衣袖,刚说完又拼命摇头:“不,别救我,你救救林颂!姑姑你救救林颂吧他会死的!他是打小在傅家养大的二爷不会让他活着出门的,你救救他、你看着他长大的啊姑姑……”
我叹气,伸手也扶了她一把:“云嫣,傅家不是只有你叫我姑姑,我得对所有人负责啊。”
傅云嫣怔住,我该说的说了便要走,余光只见之之他们都觉得解气又欣慰,我笑笑让跟着回了,云嫣隔了几秒就晓得无望,疯狂哭闹起来,好在负责押解的管事们动作也快,抓着人的四肢控制住,人也只剩哭了。
“姑姑!你答应过我哥哥会保护我的姑姑、姑姑你忘了吗……”
我听着也怅然,云谨长什么样我记不清了,倒还记得他的话,祠堂开在东南院,离外院声华庭也近,几年没上香了,也该去看看,顺便告诉他,我尽力了。
我回身:“玄则,你带高董先回谦和堂准备合同,我去去就来。”
鲁太太匆匆抓住我:“大小姐那、那我说了齐承谋杀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放心吧,二叔不会再过问了,至于齐承,关不了两天就会被放出来,不过您不必担心,搓了一回、他胆小,就会长记性,岚岚会用心看护您的。”
高辛辞皱了皱眉:“那你要去哪儿?”
“声华庭转一圈,放心,不会怎样。”我抬眼见高辛辞依旧沉默,主动捏了捏他手心:“毒害二太太,这是二房的要事,不是我说原谅就原谅的,有心也无力,我只想她能有最后一点尊严,不止为了她叫过我姑姑,更是同为女人。”
高辛辞眉头一紧,大抵想通了,老宅押解或处罚的管事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对待一个犯了错不会再有人尊崇的姑娘、仅仅出祠堂一段路能把衣服都扯坏了,手指头想也知道去了南院人不知鬼不觉会怎样,那些个人跟畜生没有分别。
“那早点回来,我叫人跟着你吧。”高辛辞点头。
我耸了耸肩:“不必,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你要是有空,不如帮我把鲁太太送回去吧。”
“我知道了。”高辛辞带着鲁太太走。
玄则反而站在那空下,我累得慌还有点哭笑不得:“算了,你先回去,叫小厨房多摆几桌饭菜晚上给岚岚庆祝,也把红包多准备点,他用的到。”
刚查完赃物回来的岚岚显得异常兴奋,可抿了抿嘴还是拒绝:“姐,要不算了,二房吃了这么大亏,我们转眼就幸灾乐祸的是不是不太好?”
“老傅去世不到一个月、二房还张灯结彩接我走呢,咱们矫情什么?二太太又没死。”我冷哼,冲着岚岚硬挤了笑:“放心吧,我绝对不让你的气势低于温娴琴。”
“谢谢姐!”岚岚傻笑着摆了个抱拳的样,我也才好一点。
“玄则去准备吧,你还得替我办件事,追上去南院的那一拨,提醒一句,云嫣还是正正经经的傅家小姐,怎样也轮不到他们欺辱,管好他们的东西,否则就等着我去剁了扔海里。”
“物理形式吗?天呐,好狠,谁说男人不能共情——”岚岚搞怪的缩起来,被我瞪了一眼才立正来了个敬礼,说句“遵旨”,一溜烟就跑了。
交代完我就带着之之和游以孑去声华庭,刚到就后悔,牌位也不晓得怎样面对,硬着头皮还是进去,上了柱香就走了,也是可惜,或许因为今天的事,连云谨多年积攒的名声都会被彻底废了,倒霉得很。
再回到小院时,高辛辞已经在我房里的小客厅等我,桌上放着几页合同,虽然选的地点有点让人浮想联翩,起码表情还算正经,直到我先去了趟卫生间一不小心往浴缸里一看:我就知道,夸他夸早了,洗澡水都给我放好了。
我颇无语的出去提笔签了名,高辛辞乐呵的很,见我这样都欣赏的坐直了:“你都不看一眼?”
“你还能把我卖了?”我把笔一扔靠向沙发背。
高辛辞点了点头,挑着眼从最中间抽出一张,移到我面前,点了点上头几个字:复婚同意书。
我也努了努下巴让他仔细看我签的什么。
“傅江苓?!”高辛辞瞪大了眼,甚至还揉了揉怕自己看错了。
“是啊,我很多产业已经转到我女儿名下了,你要是喜欢、把我大姑娘抱走吧。”我有点想笑了,心里也怨恨这个当爹的没看过一天闺女,虽然很大程度上是我没告诉他的责任,但我怎么能认呢?!他自己做过什么没点数还不会查的吗?
朱文青嬉皮笑脸的凑到高辛辞耳边:“老板,你的决策好像失利了。”
“闭嘴,我要你说。”高辛辞瘪着嘴十分无奈,也只好把合同收了交给左峤:“行了,都出去吧。”
朱文青捂着嘴掩耳盗铃般:“老板,你真的不要矜持一点吗?”
“再不去我停你卡。”高辛辞抿了抿嘴。
“收到!”朱文青拖着左峤跑没影。
高辛辞豺狼虎豹一样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后迅速往上,看着之之就更不顺眼了,恨不得把四个大字写脸上:你还不走!
我侧身:“之之,你出去跟玄则他们一起筹备晚上的席面吧,岚岚毕竟是副职,他和温娴琴将来谁听谁的也就看这点底了。哦还有,高董大老远来一趟辛苦,晚上不得给单独安排个满汉全席啊?跟厨房说一声,牡蛎、海参、羊肉这些个多一点,记得每样撒一把枸杞,他喜欢。”
“吃了也是你开心,矜持一点吧。”高辛辞怼回来。
奇了怪了,大家背地里翻旧账好好的,今天全摆在明面上,我明明记得他以前是个很容易脸红的可爱男大,现在居然当着外人面就……哦不对,忘了,他已经重生了是钮祜禄辛辞,老男人了谁还要脸。
我有点气恼,等着给他算总账,之之经不住激,说两句就气饱了,估计晚饭都吃不下,出门脚跺得震天响,我四十万一扇的门差点让他干碎,好在最后是安安稳稳关上了,呼叫人工智障上了锁,我起身,跨在高辛辞身上坐。
“那是吃完饭再开心还是现在?”我双手环在他脖子上问,吻了吻唇角。
高辛辞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装深沉还怪像,手却止不住捏了我一把:“这么急啊?那看来是魏总送的男模们质量不太好、没满足你心意?”
我笑笑,趴在他胸口、手指一圈圈的绕:“我都快开启新爱情了,你还算旧账呢?我怎么记得高董原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人生见我第二面就上门提亲了。”
“我也记得傅总从前没这么滑头,要是被我欺负了应该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不是现在坐在这里调戏我。”高辛辞往下指了指,我也感受到硌我的高老二了,他手突然揽着我的腰一紧:“所以那群老嫂子到底去哪了?”
“给了点钱送下山了——”我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表示无奈:“有你在,我也不至于审美降级到那种地步,下一个。”
“傅疏愈。”
“那是我亲弟,你的变态我学不来,再下一个。”
“那封适之呢?”
我更无奈了,撩拨了下头发:“姐个人魅力,你还能套个袋子把我蒙住?”
“我现在还真想把你绑走。”高辛辞有点恼了,手卡在我腿弯的位置抱起来,浴缸的水是白放了,他直接给我扔床上,亏我选的床垫软,不然就是脑震荡,他利索的解了两粒衬衣扣子就压过来:“一天到下午了没吃饭是不是有点饿?不过我不打算放你走,就是提醒你,没关系,头晕是正常的——”
我亦关切的抚上他的头:“吃我醋昨晚没睡好吧?是不是也吃不下饭?你也放心,头晕是正常的,晚饭我给你补回来。”
高辛辞瘪了瘪嘴,一用劲,我五千多定制的真丝衬衣壮烈牺牲,不知道解纽扣是否真是一项很累的工作,他从来不干,又或者他其实瞒着我考了高级设计师,我看很多秀的服装都是碎条条、我审美完全跟不上。
“每天都这么累吗?”高辛辞边忙活边抽出空问我,他很喜欢咬我,不重也不轻。
我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不想看,很多时候讨厌自己拿身体做报酬,哪怕对方是前夫——哦,讨厌前夫好像合理,世界上很多人都讨厌前夫,甚至拳打脚踢,更别说躺在一张床上,可我又隐隐觉得我讨厌的不是高辛辞。
我确实很累。
“累了不然让我养你?”他凑上来舔了舔我舌尖。
我吐出一口气:“跟你说了我得管着长房,我弟弟还小。”
“我还是喜欢你把傅疏愈当眼中钉的时候。”高辛辞颇感失望。
我又嗯了一声,闲得无聊也回想,其实我没有很讨厌过澄澄,我讨厌的是陆茵茵和老傅,我把他当同类的,不合群的同类。
“所以你只是为了傅家,没有傅家你会不会跟我私奔?你悄悄爱着我?”
我皱了皱眉:“高辛辞,你又说这没边际的话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咬我的脸,亲来亲去,亲完了又吸:“那不问傅家,问你爱我吗?”
我没吱声,脑子里空荡荡的,我想我把对他的关切都当做习惯和本能,问我爱怎样,我说不上来,表面是没什么激烈的大悲大喜。
“不爱吗?还是觉得跟爱别人不一样。”高辛辞手上动作终于停了停,闭着眼我也感受他灼灼的目光,伸手箍着我的脸:“心里能不能装两个人?我凑合挤挤,反正对面是个死人。”
我太烦了,他恨江以南,我也是,可又珍视着,袒护他就像对一个叛逆的孩子,这么形容奇怪又贴切,我睁眼看,他把我弄得浑身痒痒,这会儿还瞪我,不问了,只管往下忙去。
可我突然不想了。
“还有两次。”我说。
“什么?”高辛辞抬起头。
“我说,还有两次。”我疲惫道:“我给你记着百天没来,加上今天你帮我,我陪你睡两次,可以讲价,本来你大庭广众亲我是想收费的,可惜我这人太善良。”
高辛辞懵了,转瞬改成生气:“你又提裤子不认人?!”
“我还没脱呢。”我打了个哈欠说。
一个是精神上的指责,一个是物理意义上事实,惹得小小高真有点没劲了,高辛辞腾的坐起来,在床边把扣子扣上就起身。
“傅总又开始跟我做生意了,机会难得,我舍不得浪费,等我们再会得了。”
“高董这么忙?这就要走了,那今晚还留饭吗?”我仰起来问。
小高和小小高都气不打一处来,极恼怒又可爱的看我:“不吃!”
随后人就走了,我获得短暂的安宁,大概也能让二叔安心点,十几分钟是一个合理的签合同的时间,他应该不会相信高辛辞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多项任务,之之也不信,敲了敲门便闯进来,坐在床边从生气变成八卦。
“难道他……你说的撒枸杞真不是抽象啊?”之之的眼睛都快发光了。
而我一手抓着四分五裂的衬衣合在一起十分幽怨:“哥们,我跟他要真做了什么,你连穿衣服的时间都不给我就进来合适吗?小心我把你送到南院陪齐承!”
之之红了脸背过去了,稍想想又溜走,我才放松点舒了口气,坚信高辛辞的脸皮不会薄到我说一句就不成了,心中默念时间,他不出三个小时一定会再找我,我也趁此时机秉承着不浪费水资源的心态去用了浴缸里的水,唯一跳出预想的是手机不到三秒钟就跳出一条短信提醒。
不是吧,高辛辞进化了?
我拿起来看,偶买噶,还不如是高辛辞,是梁森给我发了条消息,只有三个字。
回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