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辞“嗯”了声。
陆屿低头看了她片刻。
忽然揽着她坐了起来。
“干什么?”
他拉着她往外走。
“去哪?”
陆屿牵着她,在众人暗搓搓余光的注目下,往前面人少的小山丘上走。
“带你看星星。”
小山丘不高,又缓又矮,但胜在这个地方有微弱的灯光,也远离人群,更是欣赏天上星辰的绝佳地点。
陆屿脱下外套,垫在了地上。
这才让苏宛辞坐下。
抬头目光所及是璀璨无际的烂漫星空,耳边是徐徐环绕的秋风。
郊区和城市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郊区的时间似乎永远都过的慢。
正比如现在晚上九点。
在城市里,九点是一片霓虹交错,热闹不凡。
但在郊区,四周万物寂静,再也没有了白日的喧嚣。
苏宛辞双手撑在身后,放松身体,看着天空一闪一闪的星子。
她唇角弧度微微挽起,思绪渐渐飘远,不自觉开口说道:
“其实小时候,我很奢望能这样看星星。”
陆屿神色顿了下。
随即无声转头看向她。
他并未出声打扰她,只是充当一个倾听的工具,听她说起那些过往。
“在十五岁之前,每天做完功课之后,我唯一奢望的,便是在父母的陪伴下,一家人一起看星星。”
“只是我爸妈很忙,我天天等,却天天都等不到。”
在那些数不尽的夜晚中,她每每都等到趴在桌上耐不住困意睡着,再由保姆轻轻将她抱去床上。
在苏宛辞的印象中,
从她开始记事一直到十五岁,她爸妈总是很忙。
身上总是充满消毒水的味道,也总是不分昼夜的在医院里工作。
甚至有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父母休假,但每当医院有特殊情况,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要立刻赶过去。
所以苏父苏母真正陪在苏宛辞身边的时间并不多。
很小很小的时候,苏父苏母曾陪着苏宛辞在一个同样静谧的夜晚一起看星星,那种家人的温馨和温暖,让苏宛辞记了整整二十年。
小的时候,她很想很想再让父母陪着一块看次星星,但总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耽误。
一拖再拖,
竟然就拖到了她十五岁。
也就是八年前。
她这个愿望,随着父母离世,永远埋葬在了记忆里。
在国外的这八年,每到了晚上,她都会刻意避免抬头望天。
因为这样,小时候那些深深纂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就不会一不留神溜出来,化成利刃狠狠剜着她的血肉。
望着天上熟悉却又陌生的星空,苏宛辞只在刚开始说了那两句话,之后就没再开过口。
她虽然面上并没有异样,但周身那种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混合在周围的夜风中,遍布每一寸空气。
陆屿的心狠狠抽搐,他压制着胸腔钝钝的彻疼,将她抱在怀里,转移她的注意力。
“宝贝儿知道这个时候,最适合做些什么吗?”
苏宛辞的思绪被迫从过去那些久远的回忆中扯回来。
陆屿将她放在腿上抱着。
苏宛辞下意识环住他脖子,“做什么?”
男人无声笑了笑,在她澄澈的眸光中,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做这个。”
草地里阵阵传来蟋蟀窃窃私语的声音,除此之外,只剩下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陆屿用一个吻搅乱了苏宛辞所有的伤感。
他掌控着她所有的情绪,带着她从过去的悲伤中走出来。
“宝贝儿。”
他声音又低又哑,让人耳朵酥麻的要命。
像是带着钩子,勾的人心尖发痒。
初秋的夜风沁凉如水,但却带不走空中那份弥漫的燥热。
此刻的陆屿和苏宛辞都没有注意到,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有两道身影静默良久。
好一会儿,傅景洲死死蜷着手,眼底嫉妒的猩红。
在即将失控、压抑不住妒火的前一刻,他及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他身边的厉怀琛跟着他一块离去。
私人飞机上。
厉怀琛问傅景洲:“就这样走了?”
傅景洲坐在软座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浑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怀琛,我需要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苏宛辞和仇恨,他到底能放下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