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时候屋里还有个护士在睡觉,田蔡怕打扰到人家,轻手轻脚的出去洗漱,将已经晾干的衣服重新收起来,这才揉着干瘪的肚子往外走。
她要找个地方弄点吃的。
最终她是坐在大病房里吃的早饭,田蔡面无表情的喝着碗里的粥,听杨正平唾沫横飞的表达对她的赞叹。
“小田大夫,你可太厉害了,明明咱们手法都差不多,怎么我爸就没有你那效果呢,而且我也亲自试了,你给的方法很简单,这究竟是差在哪呢!”
“要不今天我来操作一遍,您在旁边指点指点我?”杨正平看田蔡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下意识将称呼从你换成了您。
田蔡没说话,她现在心情不太美妙,任谁吃饭的时候有人一直在旁边聒噪也会觉得烦。
症状最严重的那个人经过昨天的针灸和药剂,已经从重症变成了轻症,田蔡吃完饭才查看他的情况,这人最近放血的次数有点多,没办法继续放了,她又不主张这时候给人输血,倒是可以泡药浴试一试。
不输血的原因田蔡也跟他们解释了,只要涉及到输血,人的身体就肯定会有排异反应,只是相同血型的排异反应会小一点,但不代表不排异,现在这种毒在他们身体里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输送进去任何外物都有可能打破这种平衡,如果是良性的还好,可以帮着对抗病毒。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保证输血产生的排异反应是良性的呢?
几人听了田蔡的解释仿若醍醐灌顶,彻底赞同她药浴的决定了。
于是杨清文一声令下,很快浴桶和药材就被送了进来,照例是田蔡负责处理药材,然后那两个绿军装将人扶进去,泡得过程中田蔡还在他身上继续扎针,这是她今天早上想到的办法,这会儿一起试验。
至于针法,也是一边下一边跟杨清文讨论,最终再将研究结果写在脉案上,以便于后续的研究。
四十分钟后,男人被人从桶里架出来,重新套上病号服放回床上。
杨栋和杨正平第一时间扑上去把脉,两个人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看着田蔡的目光也变得无比灼热。
全程围观的其他几个大夫也纷纷上去把脉,之所以没采用西医的抽血化验手段,是因为这个办法在中毒的最初就试过了,血液里化验不出丁点异常。
现在手指下的脉搏跳动得愈发有力,这个小姑娘还真就办到了他们怎么都办不到的事,毒真的解了!
田蔡看他们激动的样子,出声打击,“这毒只解了一部分,还得尽快再进行第二次,不然很快就能反扑。”
杨清文之前也算见识到了这毒的霸道之处,听了这话深以为然,于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学着自己重孙子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田蔡。
田蔡:“……”
辣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合力解毒,当然主要出力的还是田蔡,剩下那几人的目的都是偷师,可人家小田大夫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无论是行针还是熬药,有时候还给他们解释这样做的原因。
几人的动作跟田蔡一模一样,甚至放药材的顺序和时间都跟她分毫不差,可是做出来的药效果却只有人家一半。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我都试了好几次了,肯定没错啊!”杨正平百思不得其解,头发都要被自己薅秃了。
杨清文闻了闻自己配出来的药,然后继续摸胡子,琢磨半天才道,“以前我祖父就曾经说过,药方一样,药材也一样,配出的药效却不一样,这就是配药的人有问题。”
田蔡心里一咯噔,呼吸都忍不住轻了两分。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听杨清文接着道,“有些人就是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天赋,就像厨师,明明是一样的食材一样的手法,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却各不相同,这跟配药算是异曲同工。”
田蔡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这人发现她身上的秘密了。
不管别的,至少病房里几个原本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被一个不落的拉了回来,毒陆续解了,只是人还暂时没醒。
本来杨家的一群大夫因为田蔡的解毒手法已经对这姑娘另眼相看了,当然这种另眼相看也就是看一个非常有出息的小辈,等他们从军区师长那听说,他们现在使用频率最高的金疮药方也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时,看她的眼神就彻底不一样了!
要知道,中医是讲究传承的,有时候一个好的药方能成就一族人,历史上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杨家是京市杨家的分支,从杨清文祖父那一代就搬到了云省,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在云省屹立不倒,最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杨家祖父的医术有多好。
而是因为他是当时是有名的疡医,擅长的就是处理外伤,自然也有效果不错的外伤药,原本他们也因为自家的东西沾沾自喜。
直到后来看见派发下来的金疮药,比本家制出来的都好,才惊觉人外有人,更甚者后面还有种数量稀少的止血粉,无论多严重的伤都能瞬间止血,堪称神药。
杨清文曾暗暗猜测过,拥有这两种药方的恐怕都是百年大族,莫不是跟他一样,都是为了让族人能在这动荡的时候有点立足于世的资本才将药方献出去的?
可是如今见到了金疮药的主人才觉得自己狭隘了。
田蔡之前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隐藏身份,杨清文也知道了这姑娘孤身一人生活在辽省的一个小山村里,是那个地方的基层医生,每年领着生产队的工分,那是很少的一笔钱,献完药方以后的生活跟以前并无不同,甚至这次也只是被请过来帮忙的,之后还要回去。
“这姑娘的一身医术,在那种小村子里呆着,简直就是浪费!”杨正平忍不住为田蔡打抱不平。
另外几人没说话,但从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