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什么呢,我闺女才多大,怎么可能找个年纪这么大的!”刘桂花气急败坏道,恨不得撕烂田蔡这张气人的嘴。
“不打算找年纪这么大的你管人家能不能找到对象呢,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
刘桂花只觉得喉头一哽,一口老血涌上来差点没给自己噎死,她就是有病,她脑瓜子绝对有大病,满村那么多人,她非得逮着这个死丫头说话,她就是纯纯的有病!
“你——”
“我什么我,”田蔡被晒得难受,谁有空大热天跟她在这掰扯些没用的,于是继续毒舌道,“我可不像有些人,闲的没屁格勒嗓子,一天天有那么多时间不如管管自家老爷们,怎么就有人愿意盯着别人家那点破事嚼舌根,果然人就不能吃得太饱,净撑的没事儿干。”
旁边几个妇女一见刘桂花又被田蔡怼了,纷纷在心里偷笑,结果嘴角刚翘起来田蔡的视线就扫过来了,他们赶紧低头装作互相请教针线活。
等田蔡离开了,几人才越品越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她刚才扫过来那一眼是连着自己一起骂了呢!
一墙之隔的余家院子里,余国庆清楚的听到几人刚才说的话,窗户是敞开的,同时听见的还有躺在炕上的余学伟。
余国庆朝窗户望了两眼,没听见儿子有什么动静,心里越发担心,这些村里的碎嘴子,他早就想骂回去了,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一帮女人计较,田蔡这几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余国庆压根就没想过要找田蔡看看,人家军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这么养着,期待有一天奇迹能发生。
田蔡怼完人,心情舒畅的回了家,想着跟余家人也算有交情,而且金疮药和止血粉说白了还是余学伟最先拿到部队去的,也算是帮着牵线搭桥了,自己还没上门看过,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将手里的药材处理完,坐在亭子里,猜测余学伟被抬回来的原因,应该是腿或脊椎受伤,如果是身上其他部位,余家父子去照顾了那么长时间,这人怎么也不至于被人抬回来。
她起身进药房拿起了桌上的小簸箕,一双手在药柜上下穿梭,很快小簸箕里的药材就积成了一堆,她打算做一些续骨膏,这药膏对骨头愈合有很好的效果,之前她小腿骨裂就是靠这东西恢复的。
如果是脊椎神经受损,她没准也能顺便学习一下治疗方法,当时给石老头治疗瘫痪,她也算是对脊椎方面的知识进行了一番恶补,现在也能讲出个一二三来,石老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就是恢复的程度仍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田蔡将药膏都做好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她没带药箱,只拿着熬好的膏药,像村里人那样又拎了一小筐青菜,独自一往余家去了。
田蔡刚一往这边拐过来,本来在大柳树旁边热火朝天八卦着的几个妇女就看见了她,仿佛瞬间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田蔡今天心情还不错,若无其事的跟其中两个还算相熟的婶子打了招呼,在他们讪讪的视线里拐进了余家。
等见不着田蔡的身影了,几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各自端着自己的针线篓子回家去了。
田蔡推开虚掩的门进了院子,就看到在屋檐下满面愁容的余国庆正出神想着什么,低垂的眼皮让他看起来十分没精神。
“余叔,我来看看余二哥。”田蔡见余国庆没注意到她,率先出声打了招呼。
余国庆被声音惊醒,看见来人是田蔡,赶忙扯出一抹笑起身迎过来,“是小田呀,快屋里坐。”
两人进了屋,余国庆脚步一转,还是将人引进了余学伟所在的房间。
余学伟最近都不想见人,他不想看见村里人带着惋惜怜悯的眼神,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真成了个废人。
余国庆不过是想着之前儿子还给田蔡写过信,觉得两人多少是有些交情的,应该愿意见……吧?
“学伟啊,快看看谁来了?”
余学伟脸朝里面微侧着身子躺在炕上,听到声音眼里划过一抹郁色,他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时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眼底的烦躁收敛的一干二净,刚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田蔡。
这才觉得心下一松,“田大夫。”
田蔡点点头,将手里的菜篮子放在桌子上,十分自然的坐在炕边,“这是伤到哪了?”
这话别人问的时候,余学伟总能听出其中的惋惜或者是幸灾乐祸,可田蔡语气平平的问出来,让他仿佛见到了老朋友般,有了说一说的欲望。
“军医说最重的两处伤是后腰和大腿,腰椎有两个地方被打碎了,现在被重新拼上固定住,接下来就靠养着了,还有大腿的骨折也接好了,打着板呢。”
余学伟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腿。
余国庆见儿子愿意开口已经很激动了,更何况是主动提起自己的伤处,他禁不住红了眼眶,看田蔡的眼神越发柔和,这姑娘来得真是时候啊!
余学伟见他爹一个劲儿盯着田蔡瞧,那眼神跟看见什么宝贝似的,他轻咳一声,指着炕柜说道,“爹,你把咱们拿回来那个片子递给我。”
“哎哎哎”
田蔡挑眉,片子,是她以为的那个片子吗?
等余国庆拿出那张半透明的x光片时,田蔡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这时候居然已经有x光了?
余学伟接过片子,展示给田蔡看,“这是x光片,国外传进来的设备,最近这几年才在军医院用上的,能透过身体将里面的骨头样子拍出来,这拍的就是我腰上的,这张是刚进医院时候,这张是手术完拍的。”
田蔡点点头,没说自己早就见过这玩意,她拿过两张片子仔细看了起来,没有后世的清楚,但也能直观看出患处的样子,受伤的是第四和第五腰椎之间,这个位置十分巧妙,想到子弹的威力,田蔡佩服道,“这种情况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