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皇帝忽然又发病了,整个人时冷时热,眼圈沉重,靠在椅背上就昏了过去。
常太后和徐皇后这下越发没心思吃饭了,连忙喊人把他抬回了车厢,又喊来了随行的御医诊治。
诊治结果嘛……毫无头绪,根本无从下手。
常太后和徐皇后直接又急哭了,不断在旁边抹着眼泪,心里仿徨无措。
好一会儿后,皇帝缓了过来,却也无力再从床上下来。
“妙锦,你去跟允文说一声,我命不久矣了,想尽快回京城再见七牛一面,让他不要多想,满足我这最后的心愿吧。”虚弱的睁开眼睛,朱雄英有气无力的说道。
徐妙锦连连点头,擦了擦眼泪,快步找朱允炆去了。
朱允炆听完皇嫂的话,神色有些松动,心中亦是有些心痛,很想满足皇兄这最后的愿望。
但他也深知皇兄此时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自己这才能得逞,一旦被皇兄回到京城,尤其是见过七牛皇叔后,局势可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七牛皇叔要收拾自己,完全是手拿把掐。
沉思过后,朱允炆只能是有些快意又有些不忍的拒绝道:“若是让你们尽快回去,火车必然要提速,那第九军可就跟不上了,所以请恕臣弟……不能同意!”
徐妙锦怒道:“不就是个皇位,二叔你至于吗?你大哥本来就不是太看中皇位,又写好诏书要传位给你了,你有必要如此防范?他对你可从没如此过!”
“皇嫂所言,臣弟完全明白,可是……我真的不想冒险!”
“你就不怕我们选择鱼死网破,让三八六旅跟你们死战到底?”
“若是如此,皇嫂和母后的安全怕是也难保障,我想皇兄是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的。”
“你……卑鄙!”
“皇嫂,我很抱歉,你……回去好好陪着皇兄吧。”
徐妙锦:……
……
两日后,朱雄英越发憔悴不堪,整个人瘦了几斤,都快皮包肉了。
见他如此,便连常太后也彻底失望了,不再盼着儿子能够健康起来。
而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依旧是匀速缓慢的前行着,时不时还会停下来休整。
照这样下去,一个月都未必到的了京城。
“看这样子,我们回来的消息也势必被封锁了,不然以七牛的聪慧,早就猜到出了变故,必然会派人来查看。”苦涩一笑,朱雄英分析道。
“这个该死的家伙,我当初真该一刀杀了他,哪怕你皇爷爷怪罪,大不了我一力承担就是,也省的他今日祸害你们!”常太后杀意满满的恨恨道。
朱雄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他能如此心狠也好,最起码登基后不会犹犹豫豫受人摆布,但愿他能当个好皇帝吧。”
说完,朱雄英再次脑袋一昏,无意识的嘀嘀咕咕起来。
“七牛……七牛……七牛,没有我你怎么活啊。”
“七牛,你来带我回去吧。”
“七牛,七牛……。”
常太后哪里还绷得住,眼泪跟淌水似得‘啪嗒’‘啪嗒’滴个不停。
片刻后,常太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让徐妙锦好好照顾皇帝,自己独自一人找到了朱允炆这里。
见太后来了,正在一个人喝闷酒的朱允炆连忙站了起来。
“母后,你来了。”
“母后?你连你皇兄都不认了,还认我这个母后吗?”
“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怎么会不认皇兄和母后呢?你们一个自幼把我养大,一个和我一起长大,再加上在印尼的允熥,你们三个就是我最亲的人。”
“呵呵,那你眼看着你皇兄命不久矣,想见七牛最后一面,为何却不肯满足?”
“……我……你们就别逼我了,我也很想同意,可是我害怕啊,七牛皇叔那么聪明,让他见了皇兄,我还有命在吗?”
“那你干脆把我们一起杀了,不然我跟妙锦见了七牛后,把事情一说,以他的号召力,你这皇位照样坐不稳。”
朱允炆微微一笑:“这就不劳母后操心了,我有皇兄诏书在手,只要皇兄驾崩在京城之外,我完全可以让百官出城迎接皇帝棺椁入城,到时候趁着大家都在,我把诏书一宣布,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嗣皇帝。
七牛皇叔还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宣布与我为敌不成?
至于你们,皇兄一辈子英明神武,你们也不想他临死之时的窘迫公诸于众吧?
所以跟大臣们见面的时候,我相信你们不会乱说的。”
常太后:“你……你无耻!”
朱允炆含笑受了这一骂:“而只要我跟百官见面的时候事情没有暴露出去,我成了嗣皇帝,就算事后七牛皇叔得知实情,以为皇兄复仇的名义找我算账,人家也只会以为是他想要犯上作乱,自己当皇帝,所以找个由头罢了。
只要天下民心在我这里,他就算功绩无数,位高权重,又能如何?
况且他会不会和皇兄一样为了大明选择宽容和忍让呢?
如今的大明能变成如此繁荣的样子,少不了七牛皇叔的心血,他会为了一己之怒把整个天下重新拉入战火之中吗?
要把我赶下台,杀掉,不动刀兵是不可能的,以大明的军力,随随便便就得演变成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互相征伐吧?
而以大明的疆域,但凡大明兵力消耗的多了些,怕是女真、朝鲜、东瀛等随时都由分疆裂土的可能,七牛皇叔他会甘心看到这一幕吗?”
常太后哪能想到朱允炆竟然如此的不要脸,想用整个天下来绑架七牛,气的身体直发抖,指着朱允炆半天没说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有些死心的转过身去:“或许你皇兄说的是对的,像你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当皇帝,但愿你的这种心境和算计能一直保持吧,别辜负了你皇兄对你的殷殷期盼。”
说罢,常太后直接离开。
朱允炆有些惭愧的张了张嘴,想说点软话,最终还是又坐回去喝闷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