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浸在宋满月表现里的叶诺,看向显示屏前的庄重,眼眸中暗藏着不满。
叶诺知道情绪堆积有多困难,能将隐忍的怒气表现的恰到好处需要在心中做很久建设,哪怕这段有瑕疵也该让宋满月把接下来的台词说完,后面再针对不足之处补拍。
毕竟情绪和状态不是人为把控,没人能保证次次都让人满意。
况且,叶诺认为宋满月的表现堪称完美,她能对愤怒和压抑感同身受,如果其他演员不掉链子的话,这段戏分明可以一条过。
叶诺很想知道,庄重喊NG的理由是什么。
“满月,你这段情绪表现非常好哈,但是你刚刚那个耳光力度不够,白薇没有真实挨打的感觉,也许你们察觉不出来,但在镜头中白薇的反应要慢一些。”
听着庄重的话,叶诺心里满是不认同,这个耳光分明可以补拍剪辑,但他这样一喊NG,前面所有表演都要弃用,只能重新拍摄。
不过宋满月没什么意见,叶诺这个经纪人自然不会多说。
宋满月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力道把控是她的强项,不过一个假耳光而已,她完全可以做到看着重实则轻。
让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力道过轻,反而让林白薇没反应过来,从而反应慢了些。
“抱歉,满月刚刚做的很好,是我没跟上。”
林白薇非常坦然的道歉,然后又提出自己建议:
“不然我们还是真打吧,想来以满月的演技,我不必挨打很多次,对吗?”
这句话就很耐人寻味,她明明可以说只要没人出错,这场戏就不会NG,她也不会被打多次,可林白薇偏偏只点出宋满月,好像如果NG就是宋满月的问题。
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林白薇,宋满月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向片场边缘的庄重:
“庄导演,需要真打吗?”
毕竟答应过庄重,她需要庄重的应声。
作为导演,自然希望演员给出最真实自然的表现,能真打最好是真打,他之前是顾忌林白薇背后的人,但现如今是林白薇要求真打,那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如果白薇愿意的话,满月可以试试,来!化妆师给两位主演调整下发型,咱们再来一次。”
说着,化妆师拎着化妆箱从场外而来,透过化妆师和助手的身影间隙,宋满月看到林白薇一直看着某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角看去,宋满月看到片场外的林白薇助理,二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助理却对林白薇点了点头。
宋满月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迷,可在林白薇面前,她不会掉以轻心…
“好了!准备完成,咱们开拍!”
这场戏最累的就是宋满月,表现愤怒并不容易,几乎全身的肌肉都要跟着紧绷,但她第二次拍摄没有任何瑕疵,仍然完美如常。
“啪!”
巴掌声音清脆,但林白薇知道,宋满月并没有用力。
“cut!”
这次,是林白薇喊的。
“满月,你不需要顾忌,你不用力打的话,我感受不到真实的疼痛。”
“抱歉,还是担心会弄疼你…”
二人对话声音不大,却传入片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满月,白薇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担心了,如果多次不过你反反复复表演生气也累不是?”
庄重的话让宋满月无奈一笑:
“那好吧,如果我把控不好力度,还需要林小姐多担待。”
宋满月早就不是刚出道的新人,成就上也比林白薇高,加上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不再称呼对方为前辈或者林姐,只是疏离又客气的叫“林小姐”。
电影再次开拍,这次宋满月没有惜力,结结实实的给了林白薇一耳光,力道之大竟让被两个群演钳制的林白薇歪了歪身体。
感受到脑中的嗡鸣以及口中的血腥味,林白薇愣在当场,完全忘记说台词。
“cut!白薇你…”
“对不起,我是不是力道太重了?你知道的,我平时练武,力气是比一般人大一点…”
庄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满月的道歉声打断。
林白薇仰起头,想在宋满月眼中看到得意或者挑衅,可宋满月眼中只有歉意和担忧。
“没…没关系,是我没想到。”
“等下我还是小点力气吧…不过林小姐脸上的红印…”
林白薇白皙的脸上快速浮起巴掌印,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拍摄还是个问题。
“我可以!还能拍,麻烦化妆师给我补妆。”
林白薇暗中咬牙,她是想让宋满月打自己,但她实在没想到宋满月力气这么大,但计划已经开始,她就不能停下,哪怕她还要继续挨打,也要坚持下来。
“快快快!化妆师赶紧上遮瑕。”
庄重急得不行,趁着林白薇脸部没有明显红肿,他要快速把这段戏拍完。
多次的愤怒表演并没有让宋满月疲累,相反她的表现一次比一次好,哪怕后续又因耳光NG几次,她也能完美表演。
在遮瑕几乎遮不住林白薇脸部红肿时,林白薇终于接戏。
警察抱住丁洋洋身体,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而杜珍的身体被打歪了一下,因为力道过大,头发全部披散在左脸位置。
她的胳膊被钳制,只能耸起肩膀移开脸部的头发,然后丁洋洋惊讶的发现,被打的杜珍竟然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生气啦?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被骗。”
杜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一坏到底!没有任何苦衷!没有任何故事!她就是想作恶!她喜欢看人崩溃!
若不是警察阻拦,丁洋洋一定会再给她一个耳光,可她现在只能一边扭动身体一边斥责: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你懂不懂那些病人的绝望!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欺骗,有多少人再也不敢轻信于人?再也不敢勇敢帮助别人!”
“你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怎么办!你让那些好人怎么办!啊?”
丁洋洋近乎癫狂,她情绪激动声音破音连原本的高马尾也松散下来。
然而无论她如何激动,杜珍也只是笑,这种一拳打到棉花的无力感让丁洋洋崩溃。
想着那些因被骗妻离子散,甚至失去生命的人,丁洋洋终于蹲到地上大哭起来。
警察一边安抚丁洋洋,一边示意同事把杜珍带走。
从头至尾,杜珍都没有悔意和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