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原身的记忆,乔荞能想起“狗核桃”是什么东西。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要是有人误食了“狗核桃”,轻者抽搐昏迷,象得了癫痫一样,重者会被“狗核桃”的毒素麻痹致死。
乔荞知道“狗核桃”只是枫城平原上的人们的叫法。
它的学名其实是曼陀罗!
村子里的房前屋后都有,开着粉的、白的、紫的、红的花朵。花和种子晒开了可以治疗风湿痛风。
但有大毒,误食过量会要了人的命。
乔荞细想张凤女发病前后的症状,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乔丽丽给她下了毒。
毒不是一下子投食的,是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慢慢发作,然后拖延到一定时间,乔丽丽终下狠心要了张凤女的命!
乔荞的心象被什么撕扯了一下。
她不是为着张凤女心痛难过,而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为乔丽丽深感婉惜。
“果真是魔鬼啊,她才活了多大岁数,竟然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看来,下一个倒霉的便是李忠了!”
她回到家中辗转反侧,脑子乱哄哄作响。
要不要告诉李忠、提醒李忠?她一直拷问自己。
万一,乔丽丽怀疑自己在病房门口听到了她们母女的谈话,起了戒备之心怎么办?
万一,乔丽丽听了陈秋霞的劝告,收敛了杀人之心怎么办?
自己去告诉李忠说乔丽丽要害她,这不是无中生有多此一举吗?
只怕李忠会怀疑她的动机,乔丽丽知道后哪会轻饶自己。
乔荞左思右想,身体酸痛,干了一天的活,又送陈秋霞来医院,不觉累得身都不想翻一下,想到明天还得抓紧收割庄稼,勉强闭眼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一亮先去了趟医院。
陈秋霞身子恢复过来——乔荞私下问了大夫,说真的是尿毒症的前兆,目前只能保守治疗。
至于到哪一步,大夫说:“你要经济情况容许就住在医院里,要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只能拉回家去。”
乔荞叮嘱医生先不要把这些告诉乔丽丽,自己又交了一笔住院费,去病房给乔丽丽打声招呼,说要回家收割庄稼。
“你回去吧,我看我娘没事,住几天就出院,回头我爹来了让他看着,我也得回去,厂里还有大事呢。”
乔丽丽很不以为然,她心里有事,肯定在医院不想多待。
再说了,陈秋霞不是活过来了吗?
乔荞打量着乔丽丽的脸,想从她的眼睛中印证一下昨晚的事——乔丽丽神情泰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可是一只道行高深的狐狸啊。
乔荞暂时放弃了要告诉李忠的事,骑车一路加速,想着今天把自己家和朱小娥家的大豆全收割了。
还没进院门,早看到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门口。
她知道是尹向荣回来了。
进了院子才知道,不光尹向荣回来了,刘梅英也从镇上回家帮着收割庄稼。
“婶子,你回来了啊,我才想着要开车去枫城接你呢。”
尹向荣笑着说道,脸上表情不太自然。
乔荞明白他见到刘梅英一定不自在,刘梅英一定也不愿意见到他,她放下自行车进了厨房,看到刘梅英正揉面准备蒸馍。
“你回来做啥?你都成少奶奶了,我家这座小庙供不下你。”
她没有好脸色,刘梅英却嗤嗤笑出了声。
“娘,你这是何苦来着,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多难听,我是你闺女,又不是别人。”
说得乔荞不由地红着脸笑起来,嗔道:“我可生不出你这样有本事的闺女,我看你有脸面对村里人,怎么面对人家尹向荣!”
还真有点难。
刘梅英忖度着娘的话,想到刚才见尹向荣时的情景。
他一进门问她过得好不好,眼睛中透着温柔关切的光芒。
但,刘梅英心意已决,她是曾经爱过尹向荣,经历了婚变之后,她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
“娘,我自己的事由着我来处理吧。”
乔荞没有吭声,她知道有些事不能人为了,冥冥中的上苍皆有定数,只能任着命运安排。
......
尹向荣干庄稼活的架势一点都没变,还是象原来一样勤快。
他换了干活的衣服鞋子,走进庄稼地轮起镰刀,动作干净利索,惹得周围的乡亲们都齐声夸赞他。
刘梅英特意选了地的另一头,她躲着尹向荣,想着这样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尹向荣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不能耽搁了人家,得把话说清楚说明白才好......
村里有几个和乔荞关系亲近的婶子也来帮忙,乔荞正和她们拉着家常割豆子。
田埂上走来了刘嫂,她一手挎着柳条筐子,一手拿着镰刀。
乔荞装没看到,刘嫂却向她们几个打招呼:“你们来得早呀,今年这豆子比往年要好......哎呀,这不是向荣大侄子吗?你也来帮忙收庄稼啊,可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小伙。”
刘嫂笑得一张脸如同菊花。
尹向荣抬起头向她问好,应付了几句。
“以后你可得常来帮帮你乔婶,眼看这娃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飞远了,梅英马上嫁到陈乡长家,这么多庄稼活也没人干啊!”
刘嫂的声调起得很高,高得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其他人脸上保持着假笑——关于刘梅英和陈耀祖的事已在村里传开了,也不过是寻常的男女关系,刘梅英愿意嫁谁就嫁谁,碍不着别人的事。
偏偏刘嫂要当着尹向荣的面提这些。
尹向荣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懵。
但瞬间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问刘嫂:“你说梅英要嫁谁?——陈乡长的儿子吗?”
“可不是,我也是今天头遭听说,他们只差领证了,呵呵呵呵呵......”
刘嫂大有深意地笑起来,看都不看乔荞发青的脸色。
刘梅英在地的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明白刘嫂嘴怎么贱到这种程度。
只有尹向荣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拿起镰刀,抓着豌豆杆去割,一不小心,镰刀滑了一下,割破了他的手指,瞬间,殷红的血愤怒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