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不会想到在遥远的首都,风光无限的姬玲玲和自己一样经历着沉重的遭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同病相怜的女人,都在面对着心上人徘徊在生死边缘。
经过第一次放化疗之后,乔荞带着马小国出了医院,他们回到了大李庄河滩的家中,家里的环境更适合马小国养病。
当然,这是乔荞的想法,渭东市的大桥工程转手成了别人的,郭经理以电工小陈的死做为借口打发了她,乔荞忍着内心的难过和失落回到了大李庄,看着被癌症折磨得痛苦不堪的马小国,她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
马小国身患绝症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李庄的乡亲前来探望,这倒让乔荞有些难为情,当着马小国的面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可看到马小国经过化疗以后吃不下饭、躺在炕上有气无力面黄肌瘦的样子,村里人都觉得传闻是真实的——马小国真的得了癌症,并且,命不长矣!
村里人还想从乔荞的嘴中打听一下渭东市的大桥工程状况,毕竟他们听到了一些负面消息,先是听说乔荞缺少资金举步维艰,后来听说大桥工程落到了别人手中,这些消息让大李庄的村民们既担心又兴奋,这几年乔荞顺风顺水,一路长虹,红星砖瓦厂赚了不少钱,她本人成了知名企业家,上电视,登报纸,真的是名利双收。
现在,听到乔荞回到了大李庄,马小国病得气息奄奄,村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探望了一下,表达了关心和慰问,多少人终于心里平衡了一下——这个女人也有走下坡路的一天啊!
王翠芬没有来乔荞家。
尽管她的养鸡厂就在乔荞家对面。
她早听说了乔荞和马小国的传闻,起初她不相信,觉得好多人和自己一样有仇富的心态,对乔荞心怀嫉妒,巴不得乔荞倒霉。
那天下午她在养鸡厂大门口晒着秋天的太阳,看着一辆小轿车来到乔荞家门前,乔荞和司机搀扶着瘦骨嶙峋的马小国进了院子,王翠芬扔下手中的瓜子皮伸长脖子观望半天,确定马小国真的得了重病,至于乔荞的大桥工程有没有黄掉,王翠芬会后续跟进打听。
“报应来得够快!”
王翠芬从村里人的口中印证了马小国的病情,心里痛快万分。
当年马小国为了摆脱王翠芬,不惜和赵楠设计陷害她,利用一个叫杨振宇的男人勾引她,让她中了杨振宇的美男计。
要不是乔丽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王翠芬当初还觉得自己对不住马小国的一片深情。
马小国成功摆脱了王翠芬娶了乔荞,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也不过四五年光景,看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的确如此。
“姓乔的丑货,你个贱人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守寡的命!”
王翠芬倚在养鸡厂的门口,望着对面乔荞家的屋顶冒出的青烟,知道乔荞一回来,她那几个在镇子上上学的娃们终于有了热饭吃。
等大李庄该来探望的人来完之后,乔荞家的院子来了一位有身份的人。
他腆着大肚子从吉普车上下来,吩咐随后下车的司机提上厚礼,敲门进去,乔荞闻声迎出来,笑着招呼:“亲家来了啊,好久不见。”
没错,这个人便是陈乡长。
他时刻关心着乔荞的发展状况,直到他儿子陈耀祖前几天回家说乔荞出了事,大桥工程停了工,交给别人接管,最要命的是,马小国得了癌症。
陈乡长一听吃惊不小,他问陈耀祖:“情况是否属实?到底咋回事?”
陈耀祖看着爹的表情没有搭腔,他知道爹心里想什么:陈乡长担心的是乔荞变成穷人,他盼着乔荞飞黄腾达,富甲天下,如此可以沾沾亲家母的财气,好让自己一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陈乡长从儿子嘴里捞不到多余的信息,这难不倒他,当天他通过多方打听,证实了乔荞已不再承揽渭东市的大桥工程,马小国确实得了不治之症。
“人要倒大霉,喝口水都会呛死!”
陈乡长悻然失望,身为刘梅英的公公,他不得不去探望一下乔荞,不然面子上也说不去,毕竟刘梅英嫁给了他儿子,身怀六甲,马上要为陈家添丁增嗣。
进了屋,陈乡长先去看卧炕不起的马小国。
果真病得不轻,人已脱了相,瘦得皮包骨头,两眼浑浊,两颊深陷,看光景时日不多。
“亲家母怎么不把亲家公留在省城医治,带家里多不方便?”陈乡长的一双眼睛如麋鹿,盯着乔荞憔悴不堪的面容问道。
乔荞对陈乡长从没有好感,但已成儿女亲家,不得不面子上应对,端上茶笑着说道:“小国天天盼着梅英给他再添个小外孙,急着要出院,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回来了。”
马小国在炕上听到陈乡长的声音,挣扎着伸出手和陈乡长握了握,强打精神问好,陈乡长心里有事,敷衍几句和乔荞说话。
“我听别人说亲家母在渭东市的大桥工程不做了,不就死了个电工嘛,赔点钱的事,怎么都把工程撂下了?”
乔荞早有准备,回答道:“还不是因为小国病了需要人照顾,我忙不过来,想着先缓上一些日子,钱这东西哪有赚够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陈乡长鼻子里发出笑声,麋鹿一样的眼睛瞪大了说:“我还以为是你资金紧张做不下去了,你看亲家公病成这样,我建议你还是把后事防备着些。”
乔荞的心颤了一下,咬着嘴唇别过头去,眼泪已在眶中打转。
“多谢提醒,你要公务忙以后就不必亲自来了,你放心,梅英生了办满月,我那点礼还掏得起,不会给你丢人的!”
乔荞说完摆出送客的架势,陈乡长坐不住了,他起身告辞。
“亲家母也要保重身子,梅英坐月子没指望你伺候,她是我们陈家的儿媳妇,恐怕以后也帮不了你多大的忙了。”
陈乡长话中有话。
乔荞听明白了,她冷笑着送陈乡长走出堂屋,临出院门时说道:“我但凡还有一口气活着,讨饭也不会上闺女家的门——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请陈乡长放心,就算我真到了讨饭的地步,也不会连累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