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三天,张局长的电话打给了罗椿春。
“怎么回事?检查院传话呢,说姚海军打我另有原因!”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
“哦,什么原因?”罗椿春有些紧张,她是没有把姚小小放在眼里,但担心着姚小小会上窜下跳。
“什么原因——有人上访了,说我包庇着兴海煤矿,包庇着你,对姚海军施行打击报复,幸好检查院我有人。”
“哦——”
罗椿春长出一口气,看来,姚小小只是从侧面敲击一下罗椿春,还没有提及兴海煤矿井下的秘密。
当然,这算是警示她——姚小小可不是吃素的。
“椿春,你矿上要是有什么拖泥带水的事,赶紧处理干净,看来有人不光针对我,还针对你。”
张局长放缓了口气,他的话里有着明显的提醒。
提醒什么,罗椿春和他都心知肚明。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煤矿上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安全问题和其它问题,只不过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同达煤矿出了事故关闭后,兴海煤矿又换了矿长,对罗椿春关注的同时,张局长对兴海煤矿的底细也在密切关注,他私底下早听说兴海煤矿招了智障矿工的事,只不过面对罗椿春时他不愿意戳破这层纸而已。
他要的是罗椿春的人,也要是兴海煤矿的进贡。
有人向检查院上访举报他包庇兴海煤矿,无疑是对张局长权利的挑衅。
周府县城,张局长虽然不能一手遮天,但他有强大牢固的关系网。
......
“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干净的。”罗椿春向张局长认真保证,听着那边挂断电话,她的心不由地沉重起来。
她还真低估了姚小小的能力。
当然,她相信姚小小的背后有羊万福在出谋划策。
老羊急着要把姚小小弄进兴海煤矿,是多么不甘心兴海煤矿落在罗椿春手里!
她知道老羊和姚小小还保持着克制,保持着最后的底线没有把兴海煤矿私招智障工人的事说出去,他们不想让兴海煤矿被封锁关闭。
她知道到迟早会出事,本来想去请教司马翀,突然觉得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辞掉井下二十七个矿工,并且得抓紧时间将他们遣散到原地。
罗椿春转身走出办公室。
初秋的天气有些闷热,她心里烦躁,走进老羊的房间,看他戴着一副老式的水晶眼镜在翻着账本。
“羊会计,你现在准备一下,马上把那二十几个工人辞退,工资结清——一定结清,还有,马上把这些人送走!”
罗椿春的话里难掩焦灼。
老羊抬起眼皮,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冷笑,说道:“当初这些人可是花了一番力气搜罗来的,人家说得很清楚,人是傻痴,但进了兴海煤矿就得负责到底,可不能象扔垃圾一样随便丢出去!”
“我说了要丢出去吗?我是说辞退,把工资结清,你打发人送回原处!”罗椿春提高了嗓门,她的眼中迸出了火星子。
“哦,罗矿长,这事有点难了,辞退可以,工资结清也可以,但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残疾人,想要把他们送回原处,万一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做为,以为是我们虐待他们,追究起来龙去脉,这罪名可不小啊!”
“什么?”
罗椿春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在自己的预料之外,更没有想到辞退智障矿工会有这等麻烦!
她盯着老羊的眼睛,从他褐黄的瞳仁中看出了隐藏的狡诈和得意,一时间明白过来。
“你要觉得这事棘手我让别人去做,或者我亲自去解决!”罗椿春态度刚硬,她已顾不得许多了。
老羊耷拉下眼皮思忖了片刻。
“人是我找来的,如今还得靠我打发掉,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就辞退这些工人,他们可是难得的好劳力呀,为兴海煤矿省了不少钱呢!”
“你比谁都明白,你不用在我跟前装糊涂了,老羊,我把丑话说前头,要是这些矿工出了事连累到兴海煤矿,连累到我身上,可别怪我不客气!”
罗椿春的唇角有着凌厉的阴影,她逼视着老羊,知道他还会耍一些花招。
“呵呵,罗矿长这话说的,好象我存有坏心似的,谁不知道我羊万福对兴海煤矿一片忠心啊!你是矿长,我得听你的,可有些时候你也得听我劝——矿工能送走,但堵不住别人的嘴,我前天还劝你把姚小小留下,你偏不听,这不捅出篓子来了吗?我听说她上检查院去了,也不知道她要闹出啥幺蛾子!”
老羊说完递过来一烟,罗椿春接过放在唇上,老羊划着火柴替她点上。
“你得先稳住姚小小,她年轻,读过几天书,知道的门路多着呢。”老羊关键时候又把姚小小推了出来。
罗椿春微闭眼吐出一口烟雾,烟雾挡住了老羊的那张老脸,她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很早以前就不想看到了,却在不知不觉中忍受了这么长时间。
还得忍受下去。
现在,还得再加上姚小小那张更丑陋的脸。
“你去劝劝她,让她消停下来,兴海煤矿是她姚家的家业,她要是喜欢就来这里做事,不过,我把丑话说前头,姚小小别想当什么副矿长队长什么的,我会派一份差事给她,也算对得起她读的那点书。”
罗椿春做出了让步。
老羊眼藏喜悦,不紧不慢说道:“正好,矿上需要一名年轻的会计,小小来我好好培养她,让她接我的班刚刚好,眼见得我老了,也跟不上时代的需要、矿上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