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褪去,长安倒在地上,几欲晕厥。
见状,白青青自是惊诧万分,但很快就自嘲一笑,双眼中却尽是茫然。
幻露同雎鸠来到长安身边,见他面色苍白,鼻血直流,正木讷地看着前方的白青青。
“你…认识…这剑客?他…真的是…江寒?”长安软绵绵的问道。
白青青则按着不停渗血的伤口,苦笑道:“冥花神剑,冥字诀…呵呵呵,我还差点以为,他是真的回来了……”
幻露看着她的伤势,正欲唤人前来医治,却被对方当即制止。
“不…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并不想让外人知晓。”白青青的态度非常坚决。
所以,雎鸠就只好识趣地牵起幻露的手,柔声道:“走吧,我正好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呢?”
幻露面带红晕,看着长安,甚是为难。
长安躺在地上,笑得很苦涩:“无妨,我缓一缓…便就好了。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
幻露点了点头,“她虽身负剑伤,但仍很危险,我会在后面看着,以防她出手伤你。”
“多…多谢…”
目送他二人回到小桃那里,长安便对白青青开口,“江寒,是…你的丈夫?”
白青青叹息道:“还是…小桃的父亲。”
长安喃喃自语:“江小桃吗?”
白青青仰起头,似是终于释怀了一样,“我算是明白…那老头为何执意要收你为徒了…”
长安笑道:“因为…我能用出冥字诀?”
“你?哈哈哈哈。”白青青无情的嘲笑他。忽然间,眼神又变得极其尖锐,“你拿着的…那破珠子,可有收完魂魄了?”
闻言,长安心中甚是惊愕,如此机密之事,她又是如何知晓?
但转念一想,她和江寒使得都是冥花神剑,大概率“曾”是自己的一位好师姐,知晓此事也不足为奇。
长安问道:“你……你也是康平乐的徒弟?”
白青青怒道:“哼,只有赶着死的疯子,才会去当他的徒弟。”
长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不是他的徒弟??”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回答我的问题!那些灵魂…你究竟收集完了没有?”白青青变得愈发愤怒,眼里就像是快要冒出火星子一样。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怎会成为他的徒弟?”
长安坚定的回答,让白青青眼中最后那点火光也彻底熄灭,变得黯淡无色,就好像全世界最后的坚土也已塌陷,唯有一片荒芜。
“果然如此啊…而我却愚蠢地幻想了这么久……”白青青凄然道。
长安道,“所以你万念俱灰,就这么…站着,任由你的江郎去刺?”
白青青苦笑,“单凭招式,我胜不了他。而他,却也胜不了我…”
良久,长安才缓缓开口,“我信……”
白青青冷哼道:“你不信…才正常…”
长安幽幽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江寒不仅抛妻弃女,还…对爱人下此重手,真是可恶,下次唤他出手前,我可得…好生斟酌一番了!”
“你说什么!”白青青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锋利。
“难…难道不是吗?”长安颤声道。
她的眼神慢慢缓和下来,轻声道:“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就是在孩子降生的那天,他被人害死的…”
长安惊道:“谁能害死他!?”
白青青的眼中再次爆发焰火,“你应该去问你师父,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长安惊恐道:“可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去害自己那么优秀的一个徒弟……”
白青青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能用冥字诀将江郎召唤出来,为你所用…所以我想,这事多少和收你为徒有关。”
长安越听越害怕,便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您能否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的事…”
白青青按着不断渗血的伤口,苦笑道:“剩下的事…得你自己去探索了,我…是活不长…也不想再活了…”
闻言,长安忽然收起紧绷的面容,乐乐呵呵地道,“活不长?谁不是啊……搞得好像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一样。”
白青青冷冰冰地道:“我喂你吃的不过是墙粉罢了,不出意外的话,你是会死到我后面的。”
长安激动到直接坐了起来,“当真?可我为什么当时感觉肚子烧得那么厉害?”
白青青道:“你若还不放心,就抓把墙粉再尝尝,看是不是同样的感觉。”
见长安依旧带有疑色,白青青接着道:“那老不死的,我信不过。姓花的小妮子,又是个疯子。唯有你,相对正常一些。所以,我又怎会杀你?”
“喂你墙粉,也不过是逼那老不死的尽快出手找到小桃罢了。”
长安眉毛一挑,“你…是想让我帮你照看好苏小…哦不,江小桃?”
“小桃必须拜入三尊宫门下。这是那老东西欠…我们一家的!”白青青的话就像刀锋一样锋利。
长安有些搞不懂了,“你…你既然如此不信那老…咳咳,不信师父,为何还要削尖了头将她往进送,这不是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吗?!”
“莫非是因为小桃不死之躯,正好当个急着去死的疯子?”
白青青目光闪烁,阴仄仄地说:“因为这世上能击败冥花神剑的,只可能是另一个冥花神剑。能杀死康平乐的,也只可能是他的徒弟!”
“况且她在外流浪了那么久,也该为她寻个安定之所了。”
长安则大惊失色,“你…你想让江小桃杀了康平乐!?”
白青青露出得意的笑容,“那老不死的已答应了,他现在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
长安惊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本就是要来杀我的。而且对我那花师姐她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杀之而后快。”
“知道。”
“那她整个后半生都要活在混乱与仇恨之中了,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长安道。
白青青道:“我只让她杀该杀之人,至于其他的,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再者说,你又何尝不是活在他人给予的仇恨之中?”白青青坏笑道。
“你!…你…”仔细一想,她说得没错,自己无言反驳。
好在生于这片土地的人,如果道理讲不通,还可以人身攻击!
所以长安道:“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这不负责任的母亲所造成的!”
白青青眼睛一斜,“你说什么?”
长安愤怒道:“若不是当年你将她弃于钱塘,哪还有今天这么多事。”
白青青一字一字地道:“她出生时就身携恶疾,医治无效后,我才将她…留在钱塘的…”
长安听后变得更为气愤,“因为你怕被她传染???便抛弃了她?”
白青青更怒了,“不是怕我被她感染,而是…是……”
她的脸色愈发凝重,难看,最后才慢慢开口,“是怕她将病传染给我大女儿,也是她同胎的亲姐姐……”
长安瞪圆了眼睛,“原来你…一次生了两个孩子??”
白青青叹息道:“本想着将她姐姐安顿好了后,再回钱塘寻她,可这一走,钱塘就不再是我想去就去,想留就留的地方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白青青道:“我是个背了一身血债的人,恨不得全天下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存在,又怎会随口就提自己的至亲之人?”
长安的脑子里想了很多,最终,都慢慢汇聚成了小星的模样,只见他喃喃道:“果然,小星她也是你的女儿。”
白青青道:“我从没有个叫小星的女儿,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我将她安置在了何处。”
他却在想,小星去花府寻找的红色药草,不就是她那红头发的妹妹:江小桃吗?
所以长安只问了她一句:“那你上次见你这大女儿又是什么时候?”
白青青被问愣住了。支支吾吾,最终却没有开口。
长安叹了口气,“好母亲啊,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属实不易。”
白青青不再同他掰扯,继而高声呼唤:“小桃,你过来。”
此刻小桃已在幻露和雎鸠的照看下恢复如常,但并不代表她是条狗?谁叫她,她便会过去。
“小桃!我知道你师父在哪?”白青青再次高呼,语气带了些许怨恨,但效果还是非常显着的,小桃已快步跑到她身边。
看着眼前的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白青青脸上的幽怨渐渐变为温柔,情不自禁地微笑,情不自禁地抚摸她的脸庞。
小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急眼道:“你快说,我师父,他现在在哪里?”
白青青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示意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悄声耳语。
这期间,小桃时而兴奋,又时而疑惑,到最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满脸愁容。
白青青捂着伤口,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开口,“小桃,现在你…已知道了真相,能否…能否叫我一声母亲?”
小桃半仰着头,思虑许久,最后只长长来了一句:“师父,你到底在哪里啊?”
闻言,白青青眼中那满满的期待,瞬间就化为一片虚无。
她眼眸颤抖,呼吸也越来越快,“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她仰面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却又好像看到了很多常人永远也无法看到的东西,只见她忽然面露笑容,凄凉中参杂着几分美好:“江郎,你终于…来了啊,正好,带我去看看…咱女儿的这师父,究竟…是…怎样一位…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