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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苏糯没说,但哭得更凶了,将百江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意思不言而喻。

百江抱着苏糯小小的一团,听到她的哭声,心被揪起,嘴角罕见没了角度,对着苏清斥道:

“苏清,你意欲何为?先是办事不利,三年未将苏糯带回宗门,还毁了苏糯的法宝!”

百江是苏清在这个世上最敬重的人,魔物袭村,是百江从魔兽的口中救下她,她村子被毁,无家可归 ,是百江收她为徒,带她回宗门。

哪怕百江总是偏心苏糯,哪怕百江很少关心她,但到底,是百江救了年幼的她。

苏清揉了揉耳朵,还是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百江很少责骂她,虽然只是因为不在意她,可现在百江问她意欲何为,而不是有何解释。

凭着苏糯的一面之词,便将她苏清的罪行牢牢钉下,容不得半边辩驳。

苏清突然觉得很冷,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回宗自去刑罚堂领八百大鞭。”刑罚堂用来罚人的鞭有成人胳膊般粗壮,尖利的刺布满鞭身,二十鞭就能让人躺上半月。

还是很冷,苏清开始用力,却没有半点起色。

“再去寻百艳莲哄你师妹。”百艳莲,养颜之效极盛,生于鬼域,有元婴伴兽守护。苏清不过筑基后期。

冷意密密麻麻,攀上苏清的骨头,如附骨之蛆。

“你师妹的法宝陪你师妹多年,早已有感情,你要赔她一件。”

苏清冷得麻木,停止了动作,看着面前的人,开口:

“小师弟杀了我的白犬。”

百江蹙眉,似是不解苏清提这作甚,或是不知白犬是谁。

苏清像是没有看到百江眉目间的不耐,继续开口:

“白犬是我历练时捡到的一只小犬,它陪我多年,与我早有感情,小师弟将它活生生的煮死了。”

“师父,它死的时候并没有挣扎,很乖地在等我,可是它再也等不到我了……”

苏清眼睛定定地看着百江,眼眶桃红,有着一股固执。

百江耐性终于耗尽,打断了苏清,他要哄苏糯,苏清实在占用他太多时间了:

“够了,不过一头犬,死了便死了,别再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回宗门领罚吧”

死了便死了吧。

与白犬相处的细碎不可抑制地涌上。

当她因保护苏糯而满身伤痕回到院子时,叼着药草朝她蹦蹦跳跳来的一团;

上元节,师门陪苏糯游玩时,半揣爪乖巧待在苏清身边的白犬。

再也回不来了。

从此天高水长,苏清永远孤身一人。

其实苏清被百江差遣了那么久,一次次出生入死,一次次从冥河淌过,早已不欠百江什么了。

可是苏清还是固执地认为她仍欠百江一条命。

但无事,苏清咧嘴一笑,眼珠泛着诡光,一条命,还是很好还的罢。

苏清望着面前的三人:

“我的血可治心疾。”

这一句话如重磅炸弹投入三人的心湖。

苏糯哭声一顿,抬起哭花了却依旧娇艳的脸蛋:

“师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幽古大陆何人不知,苏糯仙子风光无限,却偏偏患有心疾,病发时饱受折磨,药石无医。

百江打量着他多年未曾好好关注的徒弟。

她面色冷淡,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百江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徒儿,他从未真正了解过。

魔主就直接多了:

“传魔医。”

百江苏糯二人未作出反应,这是默许。

是了,事关苏糯,他们怎会听信苏清片面之词。

头上长着犄角的魔医来了又退下。

方才魔医拿着苏清的血激动的神情历历在目,除了苏清之外的三人神色有着不同程度的欣喜。

苏糯眼睛亮了许多,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黯淡了下去,她瞧着苏清,道:

“这样师姐会不会很痛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百江不假思索:

“她是你师姐,照顾师妹,这是她的责任。”

魔主没有说话,但他阴沉的双眼已经透出了决定。

苏糯好似被说服了,一双杏眼带着期待弱弱地看着苏清。

苏清笑了一下:

“师父,我的血虽可治心疾,但这是师妹天生带的顽疾,治了我便离死不远了……”

说罢,苏清停顿了一下,想听百江表态。

百江薄唇轻动,他说:

“天宁宗能将你医好。”

苏清的心彻底凉了,天宁宗若真有那般厉害,怎么可能治不了苏糯的心疾?

于是苏清说完了剩下的话:

“师父,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将血供出后,便断了我的命灯罢!”

命灯代表每个弟子的命,灯灭人亡,灯在人在。

若人为灭了命灯,无疑于割袍断义,将那弟子逐出师门。

百江自是知道这,可他只是微微皱了好看的眉毛,不解:

“为何要如此?”

不是不肯,而是不解。

苏清没答,只说:

“弟子就这一个要求,若师父不能应允,弟子宁死,也不会供出这血!”

苏糯听此,原本想要开口的动作顿住,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人死血僵,这血自然也没了医治之效。

若她想死,管你是一代剑尊,还是魔界魔主,无论如何滔天的手段都阻止不了。

苏清自然不会死,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便够了。

百江看着她,眼里斥责着她的无理取闹,可苏清依旧坚持着。

终于,百江不再看她,对魔主道:

“传魔医。”

苏清轻呼一口气,她知道,成了。

接下来,苏清依旧被关在房中,房间外多了好几倍的人看守。

取血,服药,取血,服药。

这样枯燥痛苦的日子持续了数十日。

苏清越发觉得自己不行了,眼睛看不清的次数从无到有,越来越多,她竟然在每日的昏迷中断断续续地做起了同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