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人并不多,四人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两个人。
明游抬头看了眼天色,灰蒙蒙一片,世界仿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所吞噬。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变化,像是春日傍晚时分的气味,混合着湿润的泥土和即将绽放的花朵的气息,但又比它更冷、更沉——那是雨前的味道。
四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脚下的石块与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伴随着一种不确定感。
四周的树木看起来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它们的枝叶静静地伸展着,偶尔有微风拂过,便轻轻摇曳,像是一群沉默的舞者在为一场未定的表演做准备。
而那些隐藏于树丛中的鸟儿们,则早已停止了歌唱,它们或是躲进了更深处的庇护所,或是已经飞离这片即将被雨水洗礼的土地。
登上一个较高的山坡,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远处的山脉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大地为了迎接雨水而特意穿上的一层薄纱。
此时,天空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就像一幅用水彩绘制而成的忧郁画作,预示着不久之后,水珠将从云端倾泻而下,轻柔地落在每一个角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次彻底的洗涤。
‘这种天气来爬山,大概只有白痴才会这么做。’
走在明游前面的堀璃奈恶意地想着。
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打破了这份宁静,它不是那种温柔的微风,而是带着力量与急切的呼啸声。
这股风像是一头无形的巨兽,从山谷深处咆哮而出,穿过树林,摇撼着每一棵树干,使得四周的树木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它们的枝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在回应这股力量的挑战。
正当堀璃奈沉浸在这一变化之时,风力陡然增强,树枝在狂风中疯狂舞动。
就在堀璃奈眼前的不远处,一根较大的树枝承受不住风的压力,发出了令人揪心的断裂声。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少女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根断落的树枝上,它如同慢动作一般旋转着,向着地面坠落。
堀璃奈的心跳加速,没等她做出本能的反应,一只有力的臂膀忽然环在腰上,带着她猛地往后退去,几乎在同一瞬间,那根树枝重重地摔落在原本少女站立的地方,距离现在的她不过几步之遥。
尘土与落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扬起,短暂地遮蔽了少女的视线。当堀璃奈再次看清周围的一切时,心中满是惊愕与庆幸交织的感觉。
堀璃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跳逐渐恢复平静,而那阵带来惊险的风也渐渐远去,只留下几缕轻柔的余韵在耳边回荡。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贴着耳朵在身后响起。
堀璃奈豁然回头,那张让她感到厌恶的脸庞此刻却带着一丝关切。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划掉),少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刻,自己不得不感激他的举动。
堀璃奈的心跳重新开始微微加速,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轻轻推开男人的手臂,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没事。”她淡淡地回答,身为空手道黑带,自己完全有足够的反应力避开那种程度的意外。
多此一举,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感激了吗?
想到男人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堀璃奈眼中闪过一丝厌恨。
远藤美咲和山崎佳子围了上来,两人围着堀璃奈检查,四人谁也没有说话,确认堀璃奈没有受伤,在沉默的气氛中远藤美咲重新回到最前面开路。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按理说现在的天色应该下山,但四个人谁也没有提。
堀璃奈凝视着山崎佳子的背影,山崎的身材和自己十分相近,青春,没有夸张的曲线,是这个年纪最美好的样子,像是邻家比自己大了几岁,偶尔会来照顾的姐姐。
少女的心情有些异样,自己身后那个混蛋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吧?
明游目不斜视,直视着眼前不断登山的少女。
筑波山有着以西侧男体山和东侧女体山为主的共一百余座山峰组成,海拔最高877米,也就是明游几人的目标,女体山。
随着渐行往上,路上的登山者多了起来,多是些中年男女,随身带着雨具,显然是早就做好了会下雨的准备。
和明游几人为了爬山而爬山不同,这些人很少背着繁重的行李,他们是为了上山去筑波山神社参拜。
行到半山腰,入眼是一座不算宏伟的专门用来参拜的大殿,稀稀落落的游客凑热闹似的跟着神社的信徒走进神社。
“看着要下雨了,我们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明游说着,脱离队伍快步朝神社走去。
今天出来没有带雨具,唯一可以挡雨的就是那顶用来衬托氛围大于实用价值的帐篷,但是帐篷小了点,四个人进去会比东京地下铁最繁忙的时段还要拥挤。
最好是能在神社避雨,春天的雨下不长,等一阵就可以继续出发或者下山。
不管是堀璃奈还是山崎佳子都没有和明游唱反调的意思,至于远藤美咲,这女人现在只有说他是玩具的时候才会和他顶嘴。
四人进了神社,当先听到的是一道樱花一般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是一群和堀璃奈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
没有穿校服,但看他们聚在一起的样子不难看出是关系不错的同学。
明游抬眼望去,正好迎上扭头看来的少女的视线,是那个樱花般嗓音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裙子的质地轻盈得如同四月清晨的第一缕微风。领口点缀着几颗小小的、圆润的珍珠,袖口微微收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手腕线条,每当她轻轻摆动双臂,就仿佛有看不见的蝴蝶在袖间翩翩起舞。
她的脚下是一双米白色的帆布鞋,鞋带松散地系着,搭配着裙子的,是那条浅色的针织开衫,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头上戴着一顶同样色调的宽边草帽,帽檐下的阴影温柔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却无法掩盖住那从中透出的清澈与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