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被扭曲的晋升结果
当天夜里，梦境之中。
罗兰早早便准备好了构建仪式魔法所需的阵势，然后在房中入梦，把自己的精神意识潜入到清明梦所演化出来的梦境之中。
一番忙碌之后，他在那棵巨大的建木之下凝炼出了如同贤者之石头的赤红色晶体，这便是炼金学上魔晶体系的圣杯，和东方仙道体系的金丹类似的象征之物。
这实际上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客观物质，而是一种象征意义的概念之物。
它可以有很多种形态，寄托在物质世界之中，也有可能演化出晶体或者粉末状的载体。
但眼下这一切都并不重要，因为罗兰是在梦境之中把它凝炼出来，它现在的本质，是精神力量的结晶，也是在精神的世界里面构建万物的本质之物。
“我现在的魔力水平和精神力量，是三阶上下的水准，并没有特别大的优势……
算了，先将就着用吧。
反正这个仪式主要靠的还是神力，是借助提尼亚拉的神格碎片来实现梦想成真。
把神力放在其他的用途，可能会捉襟见肘，但用来晋升四阶，应该还是充足的。”
罗兰一口气凝炼出足足九枚猫眼大小的结晶，然后把它们放在旁边，在地面上勾画起法阵。
魔法领域的法阵也是一门复杂的学科，它关系到代数，几何，乃至于天文领域的知识，通常使用在召唤，传送，防卫，晋升等等仪式魔法上。
奥术改革以来，亚特莱茵的法师们将其纳入了基础教育的体系，大部分法阵都被简化，作为通识学院的知识加以传授。
而到了学徒生阶段，也将会对多种基本法阵有充分认知。
再加上，图书馆中记载了大部分常用法阵所需的样式。
罗兰最近一段时间都有在专门的研究此物，因而得以顺利完成。
不过他此刻勾画的，并不是书本上面出现过的任何一种基础法阵，而是在此之上，自行变化和改良的新型法阵。
它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多环同心圆，半径大约一米多长，精神力具现而成的白线所勾画而成的框架之内，一个象征语言符号的魔法符文坐落于圆心的位置，两端分别是代表音符和义项的符文，有类似天秤的图案将其承载。
借由这一圆心法阵螺旋渐开，延伸出去的鹦鹉螺式盘面上，出现在第三区域的是象征心理现实的印记，中间以象征编码的的粗线链接。
紧随其后，出现在第四区域是象征客观现实的印记，填充以认知的连线。
这种认知的连线和能指链密切相关，乃是语言学当中的心理映射原理所构建。
在此之后，是由一、二区域共同的底部，也即天秤图案底部直接延伸至第三区域的指称之线。
以及，这条指称之线和第三区域（心理现实）连接至第四区域的反映之线。
这些图案象征的是语言符号与客观现实的关系。
「祈愿术」这一类法术，之所以是以“用言语说出自己的愿望”为标志性动作，是因为人类的言语之中包含着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意义。
它通过自身主观意识的连接，指向了一个名为心理现实的存在，而心理现实又是对客观现实的反映。
借此，言语（声音）便拥有了“影响现实”的神奇魔力，可以依靠着主观意愿去做到许多事情，实现无限可能。
这是罗兰之前就已经明确过的“言出法随”的基本原理。
语言的发音和意义是一种对心理现实的指称，而改变现实，则是通过和玛那的共鸣来实现。
这对语言的魔法“意义”，以及魔法化构造的“编码效率”有着一定的硬性要求。
奥术界一般都认为，需要至少高魔以上的语言才会具有这种“言出法随”的效应，普通语言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也符合「有限祈愿术」是7级的现实，刚好处在七阶的高阶法师所能施展的范畴。
而“意义”\/“编码效率”，影响着「祈愿术」这一类型的法术效果。
华生大法师已经用自己的奥术成果证明，赛里斯语在这方面拥有着一些特别的优势，是天然具有以语言符号影响现实的神奇语言。
《淮南子·本经训》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这样的神话传说，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文字的确具有非同小可的力量，可以洞悉世间一切造化之密，灵怪之形。
有了文字之后，人类的思维能够得以具现，智慧能够得以凝结，文明能够得以传承。
这样发展下去，便是认识和改造天地自然，蕴藏无限可能的伟力。
鹦鹉螺式盘面所划分的区分，是按照黄金比例分割而成，按照面积来计算分别是1、1、2、3、5、8……
至此，第五、第六区域也构建而成。
再之后，罗兰以最外圈的大圆为顶点画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第一二区域的音、义符文和第四区域的客观现实符文被框在其中。
然后又是一个倒三角形，由此勾画而成的六芒星阵象征着魔法的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他此刻所用的符文正是自己所发明的赛里斯符文的雏形。
那些象征魔法元素和天地万物的图案，是以类似篆书文字的形式而出现，整体看起来像是某种艺术字体，看仔细看去，却又连接着许多类似电路板走线的设计，一条条通道引领着魔力在其中灌输和运转。
这里面包含着一部分魔导学的知识。
做完这一切之后，罗兰张开双手，依靠着自己和背后建木的共生联系，想象从中凝聚力量，把神格碎片里面所充满的神力抽取出来。
顿时间，高大的建木发出了明亮的光华。
朦胧的魔法凝光凝聚在一起，缓缓注入到之前炼制出来的精神力量结晶上，原本平平无奇的结晶化为了充满灵韵的宝石。
罗兰把它们分别镶嵌在圆心和各区域与连线的节点之上，花费了六枚，紧随其后，又是倒三角形的顶点。
“这就彻底榨干了？还有好些节点都没有不知道呢。”
一阵略感空虚的失落过后，罗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先将就着吧。”
投入的神力不够，这个法阵也照样能够运转。
因为它是经过之前实践检验的东西，都已经发表论文，构建出2级「梦想术」。
只不过，它的本质还只是一个2级法术，力量的引导，还有共鸣的效率，可能都存在一些缺陷和不足。
它的本质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并没有办法做到7级「有限祈愿术」或者9级「祈愿术」那种程度。
就连投入这样的神力之后，究竟能起几分效用，都得天知地知。
罗兰感觉这有点像是前世玩过的那些氪金抽卡游戏。
卡池的概率就在那里，总体的期望也能通过数学的方式计算出来，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但你是否能够抽到自己心仪的东西，就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神力结晶在这里起到的作用就像是抽卡所用的资金，它可以替代大部分的献祭品。
理论上来说，投入越多的话，实现愿望的可能性就越大。
虽然这个氪金法阵并没有“保底”之说，但大概率事件，也相当于是有所保障了。
与之对应的就是用自己三阶的真实水平去凝炼精神力量作为抽卡的资金，实在远远不够。
这种法阵原本是七阶乃至九阶才适合使用的，本意是让高阶法师通过仪式来帮助低阶法师晋升，就好像富二代从爸妈手里弄些零花钱，胜过平民百姓一年生活费……
“完球，这样一比喻，我怎么心里更加没底了？”
原本罗兰还对自己的设计颇有自信，但莫名的联想到氪金抽卡之后，却反而开始心虚起来。
不过，「祈愿术」这种法术原本就相当于氪金抽卡。
以它为底层原理设计出来的「梦想术」，自然也摆脱不了这种限制。
罗兰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已经把能够控制的因素做到最好，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算这次不成功，下次也还有机会。
神格碎片可不是普通之物，它所具有的自充能特性，可是相当值钱的。
……
一番准备之中，梦境妖精们在它们的王者奥涅萝芙拉带领下围观罗兰。
这种魔法生物心思单纯，是中立善良的典范，罗兰与它们达成了契约，倒也并不避忌，放任它们在旁边看着。
而在这时，通过心灵感应明白了罗兰想要干什么之后，奥涅萝芙拉突然冲上来，小手一挥，灵光闪耀。
其他的妖精们便手拉着手，围着他转圈，跳起舞来。
在一阵如同婴儿咿咿呀呀的叫唤之中，罗兰感觉自己的感知力在原本的基础上更上层楼。
天地清明，精神力量照映之下，一切都仿佛纤毫毕现。
这已然是如同修仙小说当中的神识外放了。
罗兰讶然：“你们还有这样的本事？”
奥涅萝芙拉骄傲仰头，旋即比手画脚的向他说明，这种妖精的祝福可以使人的精神力量获得临时的提升，拥有超越凡俗极限的作用。
罗兰心中估算了一下，按照魔法时代的标准，应该就是在原本+6的契约加持之上额外+2，达到+8左右。
自己原本就拥有露妮芙丝赠送的『华丽玛那结晶项链』，这部分的加持效果和妖精契约相重合，并无办法叠加。
但这种临时的祝福，似乎能够叠加上去。
现在，自己的感知力应该已经达到了凡人所能触及的极限，18左右！
“真是谢谢你们了，这种属性在梦境之中很有用，可以让我更加清晰的分辨梦境和现实，拟造出更加真实的精神世界。”
「梦想术」除了「祈愿术」的部分之外，就要数这梦境属性最为浓厚了。
这额外增加的感知力，至少可以使得某些检定概率翻倍！
好吧，虽然对于一些抽卡游戏而言，1%的抽中率翻倍是2%……
但其实也已经不错了。
罗兰估摸着自己的成功概率是10%以上，翻倍就是20%呢！
带着妖精们的祝福，罗兰开始吟诵「梦想术」的施法咒语。
然后，他以字正腔圆的赛里斯语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我希望，晋升四阶！”
天地之间，仿佛回荡起了他的声音。
“???~???~????~，~????~????~???~????~！”
面前的魔法阵上，天秤两段的音、义符文激发，澎湃的魔力构筑出了奇异的梦想之力，灌注在第一枚倾注神力的结晶之上。
紧随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
伴随着魔力的倾注，一股肉眼可见的强烈光芒缓慢而坚定的沿着螺旋线的轨迹不断向外而去，点亮了那些结晶。
罗兰微微皱眉，因为就在即将抵达第六枚结晶的时候。魔力的运作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最终，代表“客观现实”的那个区域似乎接触不良，没能点亮起来。
“怎么会这样，给我突破啊！”
罗兰内心狂呼，强烈的愿望凝聚成为了精神之力，再度朝着法阵倾注而去。
背后的建木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愿望，倾注了梦想之力。
在这种强烈的共鸣之下，第六枚宝石终于点亮。
然而，让罗兰感觉心中一沉的是，外圈似乎又出现了问题。
还有三枚宝石没有点亮，以及，外层的魔法阵并没有参与运作。
五月初尝试利用同样的方式晋升三阶时，他就曾经感受过明显的阻滞。
这种类似电阻的特殊力量在阻挡着魔力的运作，也阻隔了精神影响现实的动力。
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客观现实的改变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阻力，这使得心想事成天然存在着莫大的障碍。
唯有强大的执行力才能打破这种界限。
只可惜的是，这一次似乎要功亏一篑了。
不过就在罗兰心中感到遗憾，并且做好了接受失败结果的准备时，已经被点亮的六枚宝石和四个区域涌现出了强大的魔力，化为一股浓烈的血色光芒。
在罗兰惊讶的目光之中，这股血色光芒凝聚出一个没有头颅的魁梧大汉身影，手持长柄战斧和巨大的青铜盾，扑向自己。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猛颤，从噩梦之中惊醒。
“啊！”
罗兰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之中，法师塔内的房间里。
智能家居感应到了他的醒来，自动打开房内的灯光，渐渐的从黯淡变得柔和。
“失败了？”
之前罗兰就尝试过，这种「梦想术」失败之后，未能实现的愿望将会坍缩成为一场噩梦，种种可怕的后果都将被抹除。
这在某种意义上抵消了「祈愿术」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一种优化改良。
虽然它会在某种程度上降低实现愿望的概率，但就奥术层面的意义而言，已经称得上是难得的进步了。
罗兰之前就曾经体验过这种从噩梦之中惊醒的结果，是以并不以为怪。
但就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惊醒之前见到的那一幕，却又不由得皱眉。
“那个无头大汉是什么？”
不受控制的梦境将会变得光怪陆离，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
但多多少少，也会跟自己的潜意识有关。
无头大汉……
突破四阶，力量……
这当中有什么联系？
罗兰苦苦思索着。
“不对，我怎么感觉有些热？”
突然，罗兰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燥热。全身血液都仿佛在沸腾，不受控制的快速运转起来。
心神微动，高超的感知力照映之下，他的精神仿佛能够内视，“看”到自己身上正在燃烧着。
罗兰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蹦下来。
但就在他意识掌控躯体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手变得灵敏矫健。
这是敏捷得到了提升……
不，不仅仅只有敏捷。
似乎体质和力量也提升了。
自己全身上下都燃烧着一股如同火焰的血色光芒，隐隐呈现出模糊的人影。
但奇怪的是，这个人影并没有头颅，所以血光也无法包裹住头部。
罗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一抓，一团魔力凝炼而成的实体呈现，形成了巨大的战斧。
另外一边，青铜盾也浮现，呈现半透明的虚影状。
“这不是刑天的形象吗？”
罗兰懵了。
自己的身上怎么会出现刑天的图腾，似乎还从中获得了力量的加持？
他摆了摆手，撤去斧头和盾牌，然后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果然，胸前凝结出了眼睛的图案。
而肚脐处，血迹勾画的血盆大口张开，仿佛在朝着敌人咆哮。
“因为我想要晋升，「祈愿术」的机制扭曲了我的愿望，从噩梦之中召唤刑天，寄附我身？
所以说，没能晋升，就用‘神打术’请神上身，临时性的提升一下来糊弄我？”
罗兰感觉自己的猜测已经接近真相了。
因为「祈愿术」的底层原理之中就有扭曲愿望的机制，「梦想术」是它的子类，自然也会继承这种机制。
抽不到五星，就用四星的下位奖品来替代，这是妥妥的氪金游戏行为啊！
好在这种加持的力量看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罗兰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无论体魄还是耐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按照这样的机体能力去作战，自己一个整天宅在法斯塔里的奥术师也可以像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那样冲锋陷阵。
总的来说，已经不逊色于之前变化的青年金龙了。
这相当于额外多出了一种变身的能力。
而且罗兰感应到，这种疑似神打的法术已经成为了自己独有的天赋能力。
它就仿佛是“术士”这个职业的法术，根植于血脉和灵魂之中。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这种法术可以持续5~20分钟，依照消耗血光来维持。
消耗完之后，需要经过为期8~24小时左右的充能才能再次使用，也是大约每天一次。
“看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但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实在莫名其妙……”
罗兰总感觉，这并不简单。
但一时苦思无果，他也只能将就着结束了这个现实。
耐心等到法术效果褪去之后，罗兰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色图腾也消隐不见，这才油然的暗松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他穿好衣服，来到床头，按下了按钮。
艾尔很快赶到：“主人，伱醒了？现在还不到晚上12点，是晋升仪式完成了吗？”
“已经失败了……”罗兰并没有向她解释太多，只是吩咐道，“肚子有点饿，弄些点心来吃。”
这种刑天图腾好像会消耗身体的能量，除了魔力之外，负担身体机能所需的能量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表现出来就是容易变得饥饿，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
接下来的几天，罗兰都在研究这个结果。
他把这个法术称为「刑天战意」，是一种结合精神能量，身体能量以及梦想祈愿的特殊加持。
虽然晋升四阶这个愿望确实是失败了，但能有这样的结果，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接受。
罗兰为此特意找露妮芙丝讨论了一番，露妮芙丝听了，也是啧啧称奇。
“这可能和你潜意识中的战斗意志有关，应该是受《赛里斯演义》影响而生成……
呵呵，亲爱的，你看起来斯斯文文，说不定内心里藏着野兽，渴望战斗和杀戮呢！
我希望过几个月，你能再度来到我这边，让我好好领教你的狂野……”
好吧，我赛里斯人，本来就是真正的战斗民族。
这样倒也解释得通。
无视了露妮芙丝的调戏，罗兰自觉得到了答案。
但很快，他又接到了一封密信，是来自于考伦斯家族的莱昂先生的提问。
“尊敬的罗兰先生，我们在莱纳王国发现一件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罗兰看完这封信，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之极。
因为莱昂在信中告诉他，复国军的高层似乎掌握了一种名为「刑天图腾」的特殊手段！
他所描述的「刑天图腾」，简直和自己的「刑天战意」如出一辙！
不能说很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