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主动和周林海提起这笔赔偿金的事情,就是想请他代为保密。
周林海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再加上他现在心里又对姜甜有别的想法,一路上对她,倒是比来的时候照顾得更加周到了。
没办法呀,谁让家里有个扶不起来的孽障?
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到了周林海身上,却是老子英雄儿怂蛋。
周林海有一个闺女两个儿子。
大女儿早就出嫁,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大儿子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稳重踏实,念完初中后,周林海托人把他弄到了乡里的粮站,做了统计员,也算是吃上了公家饭。
唯独最小的儿子周新荣,打小被他奶跟他妈给惯坏了,胆小懦弱,又娇气怕吃苦。
真要是像姜家的姜乐生和姜诚那样,读书成绩好,那倒也罢了。
周林海哪怕砸锅卖铁,能给老周家供出个大学生,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这货念书也念得稀巴烂,成绩还不如姜甜这个女生,在班里连个中等生都排不上。
这踏马还有啥指望?
不过,毕竟是做村长的,周林海略一思索,就决定给小儿子寻摸一个靠谱的媳妇,来弥补一下智商和能力上的缺陷。
儿子靠不住,能有个靠得住的儿媳妇,再加上他们当父母的贴补贴补,在乡下,也满可以过得不错了。
而且,俗话说女儿看妈,胡琼芳在他们村是出了名的又孝顺又能干,周林海琢磨着,姜甜从小在胡琼芳面前耳濡目染,但凡能学到胡琼芳的一半,也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媳”人选了。
不过,让周林海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夸完姜甜“孝顺”,俩人扶着姜乐平的棺木回到村里后,姜甜就做了一件“特别不孝”、但村里人居然都夸她干得漂亮的大事——
她把她二叔的头给砸破了!
姜甜和周林海去茅市料理姜乐平的身后事,扶棺回乡后,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一片白,唢呐震天响,一个高大的身影,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前。
此人不正是那个伪善狠毒、人面兽心的姜乐生?
平心而论,姜乐其实人长得不错。
这个年代因为营养不良,很多男人的平均身高都只有一米七几,但姜乐生却长到了一八零,宽肩窄腰,一张脸也白白净净的。
要是没有这幅皮囊,上辈子也不可能把校长和高官之女都骗得团团转,靠着女人一路往上爬,最后还差点害得人家校长的宝贝闺女割腕自杀。
看到姜乐生,姜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下倒是不需要她掐自己大腿了,这幅牙关紧咬的样子,在村民看来,分明就是强忍悲痛。
也是,亲爹没了,亲妈又不顶事,连扶灵都要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亲自去办,可不得刚强一点吗?
想到这里,几个心软的婶娘嫂子们,忙迎上来把姜甜揽在怀里,哭得比她本人还惨,一时间,姜家院子里哭声震天。
听到声音,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姜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甜看到她弟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也忍不住搂着姜诚哭了起来。
一口气死了两个人,这在乡下可不算什么小事,全村的人都跑过来帮忙了。
看到姜甜姐弟俩哭得稀里哗啦,村里人也忍不住跟着心酸起来。
一面七嘴八舌地劝姐弟俩先别哭,一面七手八脚地帮着把姜乐平的棺木抬下来,又请司机大哥上桌吃饭。
人家大老远把姜乐平的遗体送了回来,甭管收了多少钱,那也是姜家的恩人了。
姜乐平的牌位早就已经做好了,正摆放在灵堂上,后面摆放棺木的地方却是空的,只等着棺木运回来之后,母子俩一起停灵、一起下葬。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直到待客吃饭的时候,一直跪在灵前的姜乐生被人搀扶起来,洗了一把脸,正要吃饭的时候,姜乐生看着姜甜,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甜甜,你爸在人家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老板总有个说法吧?”
“你还小,往后我还要去县城上学,家里也没个大人,钱放在家里不安全,矿上赔了咱家多少钱?回头我陪你去县里……”
话音未落,一个盛满了米饭的大海碗带着风冲他砸了过来。
距离太近,姜乐生来不及反应,头上正中了一下子,鲜血瞬间从白皙的额头流了下来。
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就连正在卖力吹唢呐的乐师都停了下来。
“姜甜你疯了?!”姜乐生捂着额头,狼狈不堪地骂道。
姜甜冷笑:“我爸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惦记着他拿命换来的钱,换你你不疯?”
这话一喊出来,院子里顿时炸了。
到处都是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刚才院子里唢呐声太大,很多人都没听到姜乐生说的话。
可姜甜在他们看来,还是个小孩子啊!
小孩子怎么会说谎呢?
这么说,就是姜乐生在自己大哥的灵堂前,逼着大侄女把他哥的死亡补偿金拿出来咯?
没想到哇,这个姜乐生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连自己亲大哥的卖命钱也惦记上了。
姜乐生楞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他向来会装,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姜甜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委屈和无奈。
“甜甜,你误会叔了,叔是怕你们把那么大一笔钱放在家里,万一招了贼就不好了。”
什么?这么大一笔钱?
难道煤矿老板真的给姜甜赔了一大笔钱吗?
这年头村里人手里都没多少钱,一听说姜家因为姜乐平的死,意外得了一大笔钱,村民们立刻感兴趣地围了过来。
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村民,撺掇着让姜甜把钱拿出来。
周林海想掐死姜乐生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姜乐生这小子很聪明吗?
怎么干的事儿看着跟聪明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侄女才十二岁,都晓得“财不露白”的道理,你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