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黄鳝钓子,村里和胡琼芳关系比较好的翠芝婶子挎着竹篮,招呼他们一起去大河边掰茭白。
他们村外面有一条大河,大河拐弯的地方,天然形成了一大片滩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渐渐长出了大片的野生茭白。
胡琼芳哎呀一声,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说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今年咱家还没晒茭白干呢,翠芝你先去,我回家拿两个化肥袋子就来!”
听到她妈说要去河滩上掰茭白,姜甜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妈,我记得河滩那边淤泥多,下面怕是有不少泥鳅吧?”
胡琼芳僵了一下,突然跺了跺脚:“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走走走,回家拿铁锹,再带两个桶!”
两个?
河滩那边真有这么多泥鳅?
胡琼芳白了闺女一眼:“你忘啦?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那边挖过芦根呢。”
这个年代老百姓一般的小病都是不去卫生院的,都是自己在家搞点土方子。
芦苇根就是农村经常用到的一味土方药。
母女俩急匆匆回到家,拿了两个编织袋,两把镰刀。
想了想,还是没拿水桶。
怕女儿不明白,胡琼芳小声对女儿叮嘱道:“回头遇到村里人,你可别说咱们要去河滩那边挖泥鳅,等明天晌午,外边没人的时候咱们再去。”
河滩那边要是真能挖到泥鳅,那可就是他们家以后的“重要货源”了,而且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稻田里的泥鳅毕竟有限,而是割完稻子之后,家家户户都要把稻茬挖出来,重新耕地种麦子、种油菜了。
到时候田里没有水,泥鳅也活不了,肯定都顺着田埂钻到水沟里去了。
逃到水里的泥鳅,那就是大海捞针,比在稻田里难抓一百倍!
要是河滩那边的淤泥下面真有泥鳅,那就好办多了。
胡琼芳不怕卖力气吃苦,只要一铲子下去,能挖上来几条泥鳅,毫不夸张,她能把铁铲给铲出火星子来。
姜甜也激动得不行。
村外大河边的河滩她知道哇,特别大!
夏天茭白长出来的时候,大片绿油油的茭白叶,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那淤泥下面要真有泥鳅,哪怕到了冬天,他们也不愁弄不到泥鳅了。
而且……冬天泥鳅难抓,到时候价格肯定还会涨起来。
老妈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不然等入冬之后,地里没活儿了,要是村里的男人们都跑来挖泥鳅,她们母女俩怎么抢得过那帮大男人?
母女俩一边商量着什么时间点去挖泥鳅能瞒过村里人,一边急匆匆赶路,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外,远远就能看到河滩边已经有好些人在掰茭白了。
野生的茭白个头不大,但问题是它不要钱啊!
而且掰回来的茭白除了可以炒菜吃之外,还能切片晒干了,冬天拿来炖肉吃特别香。
主要也是这个年代的老百姓还吃不起大棚蔬菜,冬天地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芫荽菠菜大蒜那几样,一吃几个月,都要吃吐了。
所以每年夏秋季节,勤快的主妇们都会晒很多干菜,什么茄子干、豆角干、莴笋干、芝麻叶、白菜干、黄瓜干、土豆片、黄花菜之类的。
他们村因为占据了“独特的地理优势”,离河滩最近,所以每年还有很多人家会去河滩那边割茭白回来,晒茭白干。
一大片望不到头的野生茭白,压根都不用抢,胡琼芳冲着河滩吆喝了一声,听到胡翠芝的回答,立刻顺着声音走到她这边,放下化肥袋子,拿起镰刀就开始割了起来。
野生的茭白个头比较小,如果一个个掰的话,掰半天都掰不了多少。
所以村里人赶时间的话,一般都是像她们这样,用镰刀直接把茭白沿着根部割下来,然后再从上面割一刀,只保留靠近根部、连着皮的茭白,带回家再慢慢剥皮。
农村的女人们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没一会儿,两个老姐妹挥舞着镰刀,唰唰唰割倒了一大片茭白。
胡琼芳割茭白,姜甜就跟在屁股后面捡,不大一会儿,她们带来的两个化肥袋子就装满了。
回来的路上,胡翠芝还邀请她们过几天去她家挖荸荠。
胡翠芝和胡琼芳娘家是一个村子的,从小一起长大,又恰好嫁到了一个村,姐妹俩关系一直很不错,上次姜家出事,胡琼芳晕倒,胡翠芝也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帮忙。
胡翠芝的运气比较好,她男人没有兄弟,只有上头两个姐姐,公婆还指望他们夫妻俩养老呢,所以对她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也愿意帮衬小两口过日子。
胡翠芝给婆家生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她家每年都在水稻田边上腾出半亩地种荸荠,就是因为两个大孙子爱吃这玩意儿。
不过,荸荠这玩意儿虽然好吃,但挖起来特别辛苦,要先放干水,等上面的淤泥晒干了,再用铁锹挖开淤泥,一点点把藏在泥巴里的荸荠抠出来。
虽然收获过程很麻烦,但新鲜的荸荠也能拿去卖钱。
要不是收荸荠实在太费力气,胡琼芳自己都想种一点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家里没种,但她可以去好姐妹家里蹭一点啊。
而且农村就是这样,关系好的人家,有时候的时候招呼一声,都要去搭把手的。
约好了挖荸荠的时间,胡琼芳她们先到家了。
到家后,母女俩把满满两大袋茭白倒在地上,看到胡琼芳累得直捶腰,姜甜立马搬了个带靠背的竹椅子过来,让胡琼芳坐着剥茭白。
“妈你先剥几根茭白出来,晚上咱们炒个辣椒茭白丝,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说着,姜甜洗干净手里的黄泥巴,就急匆匆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这时候天都快黑了,估摸着也没人会在饭点来串门子,姜诚这个“卧病在床的患者”也跳下床,跑去把大门栓上,过来帮他妈一起剥茭白。
顺便伸展一下腿脚。
整天躺在床上装病,其实也挺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