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半的考试,一眨眼就结束了。
考完试,姜甜就背着旅行包,马不停蹄地跟二舅去了南阳。
南阳是河南着名的棉花优势产区,听说全市种植棉花的乡镇有一百多个,棉花总产量,巅峰时期占据了全省三分之一的份额。
这里的棉花不但产量高,品质也很优越。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是河南省的纺织工业基地之一,很早就形成了一个成熟的棉花种植、收购、加工产业链。
因为产量大,价格也比他们本省便宜很多,这个季节,开往南阳的长途客车上,几乎一半都是去那边采购棉花或者棉纺织品的。
坐在充斥着一股子汗臭味和二手烟味道的车厢里,姜甜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这个时代的热血和奋发。
这个时代,好像很少有人喜欢躺平或者摆烂,哪怕是那些兜里只有几千块钱的小贩,都敢跑长途客车,去外地贩棉布回来卖。
和姜甜他们一趟车的,很多都是在乡镇开店的生意人。
这个年代,好多农村人依然习惯自己扯布回去,做衣服,做鞋子,做床单被面什么的。
这些做小生意的,自己跑去原产地进货,辛苦是辛苦了点,但跑一趟,进回来的货,足够他们卖个两三年,也能省下不少钱呢。
姜甜就听到坐在他们后排的一个大叔说,他这次过来,除了买布之外,还想去河南纺织工业学校看看。
他闺女学习成绩特别好,而且很想报考纺织学校,老爹拗不过闺女,只能先去探探路。
这带着一丝炫耀的抱怨,可把旁边其他人给羡慕坏了。
河南纺织学校啊,他们做棉布生意的,谁不知道这所高校?这家伙命也太好了吧?他闺女要是能考上纺织学校,毕业了八成就直接去省内的纺织厂当领导了吧?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立刻就有人热情洋溢地给这位学霸家长递烟点烟,好话跟不要钱似的砸过来。
胡建军在前面听得直乐呵,拿话挤兑自家外甥女:
“看到没有?这就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你要是能考上专科学校,出来做个干部啥的,我看你妈能乐疯了。”
姜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二舅:“可是,等我的卫生巾厂办起来了,以后那些专科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们,不还是要给我打工吗?”
胡二舅:“……”
这孩子可真是油盐不进呐!
劝学失败,胡二舅换了个话题,表情严肃地问外甥女,韩季松要是考上高中了,到底会不会继续去念书。
“这话我们长辈不好开口问,你别惯着他,处对象的时候不提条件,什么时候提条件?”
“要我说,你要是真稀罕这小子,就不能让他去念高中考大学。”
“你也别怪舅舅我说话难听,高中大学里头,优秀漂亮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到时候姓韩的要是把持不住,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虽然胡建军有的是办法狠狠教训韩季松一顿,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外甥女都已经受到伤害了。
胡建军这辈子最悔恨的,就是当年没有拦着妹妹,让胡琼芳在姜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还差点死在姜家。
当年他没有护住妹妹,现在,他决不能让外甥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外面的臭男人给欺负了。
不过,甜甜这孩子,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如果外甥女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胡建军早就仗着亲舅舅的身份,亲自去跟韩季松谈条件了。
可惜,外甥女太有主意了,胡建军也不敢保证,姜甜这小脑袋瓜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只能先问问她的意思。
“你要不好意思问,要不,我找人把韩季松的录取通知书偷出来烧了?”
二舅不愧是二舅,中二病真是若隐若现。
姜甜一脸黑线地婉拒了二舅这个危险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能确定的。
“不用问他啦,你猜他这次为啥没有跟我们一起?”
“我估计,今天他也要出发去江苏了,听说这次是要去看几家造船厂,打算买两艘船回来,明年要开一条水路货运线出来。”
胡二舅瞬间眯起了眼睛:“水路货运?哼!这小子脑子倒是转得快。”
二舅的语气真是酸的不行,但又不得不服。
听说韩季松的亲生父亲,出身美丽国一个老牌财阀世家,看来,他是继承了他亲爹身上的商业头脑了。
这些年,他们这些住在省道边上的,但凡有点本事的,谁没想过赚货运和客运上面的钱?
胆子小、本钱小的,自己买一辆车,去汽车站拉人,每个月也能赚到不少钱。
胆子大、兜里也有点本钱的,买货车、油罐车、长途大客车,这个时代,只要你敢想敢干,抓住机遇,就能赚到钱。
但是,双峰镇这一片,能把货运做成规模的,还真只有韩季松一个人。
不过,韩季松的成功,本地倒是很少有人嫉妒的,因为这份钱,就该让他来赚!
如果当年不是韩季松搞了一个水产市场,把双峰镇这一带的流氓混混们,都拉扯上岸,带着他们靠双手吃饭,前几年“严打”的时候,他们双峰镇,起码有一百多号人,都得进去吃几年二合面的馒头。
可能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当年韩季松把这帮兄弟们拉上了岸,后来,他开始做货运生意的时候,整个双峰镇,曾经这些在道上混的大哥小哥们,一个个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
这帮人虽然金盆洗手了,但在本地还是有亿点点威慑力的。
别人跑货运,还要担心路上被人扎轮胎、敲诈勒索、偷柴油偷货物,韩季松手底下这帮人押车的时候,附近的蟊贼有多远跑多远,压根不敢犯到他们手上。
毕竟,当年这帮大哥们在336省道混江湖的时候,这些小蟊贼们,连拜山头的资格都没有呢。
不过,上次发生的那件事情,倒是让一路顺风顺水的韩季松,小小地栽了一个跟头,整个公司都被上面查了个翻天覆地。
没想到这小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反倒跟水运杠上了。
胡建军低头想了想,忍不住摇头笑了。
让韩季松去开这条线也好,这样以后他们几家的东西,长途运输的话,也可以走水路南下北上,运输成本每年至少能降下来三成。
最重要的是,他得派人好好盯着姓韩的,别让他在船上金屋藏娇、给外甥女戴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