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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想什么问什么,也没有顾虑。

孟管事回答或者不回答,说不说实话都无所谓,反正他只是随口一问。

但孟管事给了他答案。

“千灯楼要开张吃饭,喂饱上下那么多张嘴。好事么,偶尔做做也就罢了。长久下去,就算家底再厚,也是吃不消的。”

孟管事说话仍是那奇特的调子,起音很高,尾音拖得长。

“那间挂画的房,我们定期会邀请贵客参观。”

“参观?”

这两个字让陶眠琢磨出些许不一样的意味。

“是的,参观。”孟管事伸手做了一个托腮的动作,不但没有半点可爱,还显得很诡异。

陶眠见他突然装可爱,一愣,差点吐出来。后来才明白对方大约是因为脑袋太重了,才不得不伸手扶一下。

话说孟管事的巨大脑壳下面会是什么呢?

另一个巨大脑壳?

就和他的面具一样,面具下面是另一层面具。

……

想得有点远了。

孟管事当然不清楚陶眠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把脑袋扶正之后,继续方才的话。

“千灯楼的客人,公子你也见过了,非富即贵。他们花钱像喝水一样容易,砸钱只为听个响儿这种事也不新鲜。

身居高位久了,见识多了,当然很多东西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人呢,又总是想追求刺激,所以他们就想要些不一样的体验。”

孟管事说,那间房的每一幅画其实都是未完成品。当展出开始的时候,每个客人都能拿到一支毛笔。

这看似普通的毛笔,沾上墨之后,就有了非同一般的“魔力”。

只要在画纸上轻轻地勾勒一笔,或者画一个圈,或者是别的什么,那画中的人就会被生生地束缚住。

喜欢恶作剧的客人,在那画中人行走在小径之上时,画下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看他跌入又艰难地爬出。

还有些只为打发时间的客人,会用墨点掉画中人的马匹、财宝……总之是一切他们看中的东西,然后悠然欣赏着画卷里面的人团团打转。

还有些客人,做的事情就要过分得多。关于这点孟管事只是浅浅地提了一句,没有深讲,估计是在防备着陶眠,又想试探他能接受到何种程度。

其实他们会做出什么,陶眠也想象得到。

“那里面的人,会感觉到痛苦么?”

他只是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会,”孟管事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在我们看来,他们只是由墨笔勾勒出的画影罢了。一张画会不会痛苦,纠结于此,毫无意义。”

他们的痛苦哪怕被目睹,被聆听,也无法被感受。

“小公子,人不能只是想得到好处啊,”孟管事晃了一下大头,不管何时,那头的表情永远在笑,“好处的背面是明码标价的,可惜那么多人都不肯或不愿把它翻个面儿,自欺欺人。”

最后几个字,孟管事说得很轻。

他似乎既看不上典当人生的窝囊废,也瞧不起那些空洞无聊的贵客。

“好了,公子,我们终于到了。”

孟管事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用虎头钥匙,打开了新的一扇门。

这扇门后面的房间是全新的。

虽然房间每次都没什么顺序,幸好它们不会重复出现。所以孟管事说,只要耐心地开门,总会找到心中所想的那间屋子。

现在,陶眠就来到了水生天所在的房间。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墙上摆放着许多木盒。

这些木盒都是长方形的,但大小不一,全部漆成暗红的颜色,如同凝固的血块。

而在房间的中央,就摆放着那块水生天。

看见水生天所在的位置,陶眠的眉头皱起来。

这东西……放得是不是太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