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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晔是幸运的,若非昭狱都是单人单间,他等不到明正典刑那天,就得被打死。

这些人一想到前途没了,可能还会搭上命,涵养、修养、圣贤书什么的,就都统统抛在了脑后。

杨晔畜生啊!

他们却忘了自己收钱时候的嘴脸。

人总是这样,在面对大灾大难时,几乎都会第一时间怪别人,而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杨晔倒是无所谓了,他是铁定活不了了,却也不至于被夷族,虽说他祸害的人多了些,但不外乎偿命。

又不是谋反,家小不会受牵连!

不过,他终究是想轻松了。

人家西厂厂督汪直,已经把杨家给抄了,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都安分点儿,”锦衣百户挥着皮鞭,冷哼道:“谁再吵吵,先来尝尝小爷的鞭子!”

“本官是礼部主事,论官职……”

“还他娘论官职呢?”锦衣百户都给整乐了,“麻烦你看看清楚这是哪儿?”

礼部主事呆了呆,继而无言。

“这位百户大人,本官是刑部侍郎,本官有重大案情要检举。”

锦衣百户哈哈一笑,朝刚才那礼部主事道,“瞧瞧,这就是水平,要不说人家能坐上侍郎的位子呢。”

他走上前,问:“你要检举什么?”

刑部侍郎小声说:“内阁大学士商辂也收钱了。”

“你亲眼看到的?”百户狐疑。

“不信你可以去问杨晔。”

锦衣卫百户向后者求证,后者倒也爽快,反正他都要死了,多拉一个垫背的倒也不错。

刑部侍郎抱着栅栏,往外挤着脑袋,“百户大人,可莫忘了说是本官检举的啊!”

“行。”

锦衣百户嘿嘿一笑,匆匆去了。

小半时辰后,又匆匆而回,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走到关着刑部侍郎的牢门前,取下腰间钥匙,打开锁链。

侍郎大喜:“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待本官……”

“谁他娘是你兄弟。”百户勃然大怒,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啪!”

刑部侍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白净面皮肉眼可见地升腾起掌印,他人都懵了,只是讷讷望着锦衣百户。

“你他娘害死老子了,商大学士高风亮节,岂会收受贿赂?”百户怒不可遏,“死到临头竟还胡乱攀咬,看老子打不死你!”

说着,手中长鞭用力一甩。

“pia~!”

“啊呀……”刑部侍郎惨叫,“冤枉,本官所说句句属实啊!”

“还敢顶嘴?”锦衣百户冷冷一笑。

又是狠狠一鞭下去,刑部侍郎顿时嚎叫不止,一张老脸狰狞扭曲。

锦衣百户犹自不解气,一鞭接着一鞭,挥个不停。

很快,刑部侍郎身上就浮现一道道血痕,惨叫声在昭狱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破案了!

内奸就是商辂。

但谁也没有开心,反而肝胆欲裂,连侍郎这个级别的人都受到如此待遇,那他们这些官位低的还能活吗?

“还攀咬不攀咬了?”百户一边打,一边问。

“不攀咬了,不攀咬了……”刑部侍郎哪里遭过这个罪,当即……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点儿声,我听不见。”

刑部侍郎怒吼:“不攀咬了!”

百户这才停下手中鞭子,扭头朝外面道:“记上,罪员承认攀咬他人。”

“是,大人。”

百户冷冷一笑,回头道:“本官问你,除了眼下这些人,可还有其他人收受贿赂?”

刑部侍郎呼哧带喘,恨声道:“还有本官的顶头上司……”

“pia、pia……”

鞭子抽在人身上发出的皮开肉绽声,再次响起,刑部侍郎惨叫连连,下面的话也给咽了下去。

不多时,刑部侍郎便已奄奄一息,全身没一处好地方。

其他人手脚冰凉,心更凉。

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上意何为?

皇帝这是在……切割。

——只追查到侍郎这个级别!

可这也说明,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哪儿去,革职回乡怕是难以赎罪,最轻也得流放,且很可能……砍头。

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才真正感到恐惧,面对死亡的恐惧。

就连那个受刑的刑部侍郎也不再奢求平稳落地,开始自我检讨,求一丝生机。

“罪员以权谋私,枉读了圣贤书,有负圣恩,望百户大人帮罪员转告皇上,罪员愿戴罪立功,为大明戍边,尽最后一份心力。”

这一番话,说的感天动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保住命,后续可以仍可运作,他的罪行远不及杨晔,够不到抄家那个级别,到时候多多打点也就是了。

他的姿态、心理预期,都降到最低限度了。

然,锦衣百户并不买账,哼哼道:“记上,罪员对罪行供认不讳。”

“是,大人。”

侍郎心中一凛,做最后争取,道:“百户大人可否上前问话?”

“不必了。”百户转身拿来供状,“画押!”

“不,不……”刑部侍郎疯狂摇头,惊惧到了极点。

百户冷笑道:“你是刑部的人,不会不知道大明律吧?你自己说说,罪人不肯在口供上画押,本官这个审讯的,当如何应对?”

“你,你这是屈打成招!”刑部侍郎不傻,看这架势,流放戍边都不行了,皇帝这是要他脑袋的节奏啊!

不能画押,万万不能画押!

“冤枉!我冤枉!!”

他确实觉得自己冤枉,同样是收受贿赂,凭什么那几个大人物就能平安无事,自己却要赔上性命?

有此感受的不只是他,还有昭狱中的其他罪员。

尤其是那个只收了二百两的礼部主事,他觉得自己都亏到姥姥家了。

但,有用吗?

在那一鞭鞭的挥舞下,貌似没什么用。

就这,还只是昭狱中最温和的刑罚,硬菜还没上呢。

~

皇宫中殿。

珍酒佳肴满满一桌,六部九卿,内阁大学士,都察院左右副都御使……顶级大臣汇集于此。

这其中,有些人收受了贿赂,也有没收的,却都是个个脸色黯然,表情凝重。

都是人精,他们深知这次酒宴的主题。

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百金难求的佳酿,摆在面前,却无人有口腹之欲。

朱见深玩味地扫了眼众人,笑道:“诸位爱卿都是良臣、贤臣,可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这话一出,众人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除了万安。

这厮是皇帝的铁杆小弟。

商辂心中坦然,脸上却是和其他人无异,他跟万安不同,他倒向皇帝不假,但……

他想站着把钱挣了。

宴席气氛十分压抑,让人喘不上来气,甚至不少人都觉得,要是永青侯在,兴许还能好一点儿。

李青那厮讨厌归讨厌,却向来顾全大局。

朱见深似是没注意到冷场,笑着道:“给诸位爱卿斟酒!”

一旁侍候着的四个小黄门,立即上前,先给皇上斟上酒,而后给众大佬一一斟酒。

朱见深举杯道:“诸位都是大明的肱股之臣,请满饮此杯。”

众人忙也举杯,客气道:“皇上谬赞,敬皇上。”

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这场面他们在史书上看到过。

大明的史书。

看着皇帝那含笑的大黑脸,他们仿佛看到了……向他们招手的太祖。

想到洪武朝被杀的官员……

没人能泰然处之。

当今皇帝权柄比不上太祖,不过对付他们却是足够了,他们明白这杯酒意味着什么。

但,不得不饮。

所有人都一饮而尽。

朱见深笑声爽朗:“快哉,倒酒!”

……

偏殿。

李青怡然自得地品着茶,朱佑樘短粗眉头紧锁,一边翻小本本,一边写写画画,不时换一张宣纸,始终处于自我否定中。

李青静静喝茶,显得很有耐心。

李东阳今日也腆着脸来了,永青侯难得回来,他也想沾沾光,本意是陪着太子听听课,却不想今日的永青侯惜字如金。

就说了句“开始考试”,再没了下文。

李东阳无奈,但永青侯没赶人,他便也厚着脸皮留下了。

朱佑樘又换了一张宣纸,重新承题、破题,他已经有些烦躁了,刚写了一行字,便开始翻阅小本本,

然后,就下不了笔了。

最后,他自暴自弃道:“李先生,我不会……。”

“太子沉住气……”李东阳想安抚两句,却忽的醒悟太子不是跟自己说话,不由得脸上一热。

李青放下茶杯,淡淡道:“将地上的答卷捡起来,对比一下,看哪张更好。”

他竟然没打我……朱佑樘都做好挨打准备了,听到这话顿时庆幸起来,忙应道:“好,好的。”

朱佑樘放松下来,捡起地上的废稿,开始一一比对。

不多时,他在矮个子中挑了一个高个子,问道:“先生还要看吗?”

“拿来。”

朱佑樘暗叹:还是跑不了。

他走上前,交出被涂画的试卷。

“给。”

李青接过,只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问道:“你可知自己错哪儿了?”

“没有用心听课。”朱佑樘垂头,一副立正挨打的样子。

“不,你用心了,但你太急躁了,也太患得患失。”李青皱眉道,“你太容易放弃坚守,这是大忌知道吗?”

朱佑樘道:“学生这是谨慎。”

李青皱眉:“你管这叫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