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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殿下……涨多少啊?”朱宸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谁嫌钱多啊?

白给能不要?

朱厚照竖起三根手指,“三成!”

哎呀呀,先前我说话声音大了点……朱宸濠都想给朱厚照跪下了:好人呐,是我错怪你了。

“如此隆恩,臣……惭愧啊!”

“哎?这话就见外了。”朱厚照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一家人……”朱宸濠附和,只觉人生一下光明起来了。

却听朱厚照发问:“一家人是不是要互相理解啊?”

“那是自然。”朱宸濠点头。

不要他的钱,出动鹰犬去南..昌也只是做做样子,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朱宸濠豪爽道:“殿下若用得着宁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王爷大气。”

“哪里哪里,应该的,都是应该的。”朱宸濠笑的合不拢嘴。

朱厚照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需宁王爷上道奏疏,孤都拟好了,你照着抄就是。”

他递上早已打好的草稿。

朱宸濠接过展开,笑容逐渐敛去,神色变幻不定,末了……一脸惊恐。

“殿下,这,这不妥吧?”

“哪里不妥?”朱厚照玩味道,“刚宁王爷说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吗?”

“本王……”朱宸濠深吸了口气,严肃道,“宁王代表不了天下藩王。”

“你只需把这道疏递送上去,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朱厚照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眼中却无笑意,语气带着威胁,“想来,南..昌那边也快有消息了,想不想体面在宁王爷你。”

“你……”朱宸濠惊怒,“我问心无愧。”

“但愿到时候证据确凿,宁王爷还能如此硬气。”朱厚照笑道,“上了这道疏,不管查出什么,你依旧是宁王,不然……最轻削你的爵位!”

“你……你敢?”

“嘿嘿……要不试试?”朱厚照玩味道,“实话告诉你,不管你上不上疏,这次必须见血,不过你若肯上疏,这血溅不到你身上。”

朱宸濠面色难看,咬牙硬撑:“本王绝不会上这道疏。”

“那就走着瞧吧,不过我相信你会上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朱厚照乐道,“哦,对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朱宸濠愤愤一甩袍袖,道,“不知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你自作主张?”

“重要吗?”

“本王不相信皇上会做出如此之事。”朱宸濠冷声道,“殿下,你这是陷君父于不义知道吗?”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真是……不能给一点好脸儿。”朱厚照嗤笑,“我父皇对你们还不够好吗?怎么,有甜枣吃就如天之德,没甜枣就不义?”

朱宸濠咬牙道:“殿下方才可没说有这条件!”

“呵呵,你就说涨没涨吧?”朱厚照笑道,“若是我,定会毫不犹豫签下,实打实的涨了三成宗禄,且还能换来宽恕,何乐不为?”

“如此,宁王必自绝于天下诸藩王!”朱宸濠铁青着脸,“如若这是皇上的意思,且坚决执行贯彻,宁王没有异议,却也不会带头上这道疏!”

“你真觉得自己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朱厚照失笑摇头,“刘瑾,走了。”

“是,殿下。”刘瑾应了声,却是连对藩王应有的礼节也没了,招呼都不打,谄媚跟上……

朱宸濠满腔愤懑,却无从发泄,同时,也异常惊惧。

这道疏若是上了,必将被天下藩王……不,不只是藩王,自藩王以下的所有宗室都要戳他,以及他后人的脊梁骨。

宁王一脉必将千夫所指!

‘肯定是朱厚照这个王八羔子主张的,娘的,他要是做了皇帝,谁他娘也好过不了……’

朱宸濠心中狂怒。

宗禄确实提高了,且实实在在提高了三成!

不过,在那两个字的限制下,莫说三成,三倍都不划算。

——永额!

这道疏的意思简单明了,提高三成各个省份的藩王宗禄数额,以此恒定额度!

未来,不管藩王有多少,宗室繁衍到什么程度,都是这个额度,朝廷就发放这么多俸禄!

亲王、郡王……依次递减养俸,反正朝廷就发这么多,大家一起分钱。

照这么个分法,数十年后怕是就分不到多少了,百余年后……可能吃饭都是问题,甚至……藩王后代会回归到太祖的幼年生活。

种地,放牛……

这让藩王如何能忍?

试问,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还有王法吗?!

这一招不要命,却比当初建文那混账东西还要可恨,更诛心的是还要他这个宁王来带头上疏……朱宸濠咬碎了牙。

他若就这么从了,别说天下诸多藩王宗室,怕是他子孙后代也要不齿于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朱宸濠简直要气疯了,他浑身哆嗦,暗骂: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娘的,靖难之役的戏本,未尝不会再度上演。

~

御书房。

朱佑樘正在批阅奏疏,时不时捏一颗果子放进口中,一咬满嘴的糖稀,疲倦的神色这才得到缓解。

“牙又不疼啦?”朱厚照拿起果盒,朝他瞪眼。

侍候着的小太监见状,忙无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没大没小,真是宠坏了你。”朱佑樘有些愠怒,“干嘛去了啊,刚杨廷和还说你逃课来着,再如此父皇可真要生气了。”

朱厚照暗暗撇嘴,得意道:“父皇,儿臣可是做了件功在社稷,利在大明千秋万代的大好事呢。”

“你是又惹祸了吧?”朱佑樘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继续提笔批阅奏疏,却是问也不问。

朱厚照不满:“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儿子!”

“你尊重你爹了吗?”朱佑樘哼哼道,“父皇在忙公务,莫打岔,喏,这边都是批阅好的奏疏,你多看看,长长见识。”

“哎呀,我跟你说正事呢。”朱厚照夺过他手里的御笔,道,“我干的事比你这一书案奏疏加起来,还要重要一万倍。”

“厚照!”朱佑樘真的有些生气了,“即日起,就在乾清宫偏殿住下,不可出宫半步!东宫也不能去了!!”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该我说了哦。”

“……”朱佑樘又气又无奈,没办法,慈父当太久了,便是严肃儿子也不害怕。

“赶紧说吧!”

“藩王宗室繁衍惊人,未来定会牵累大明财政,儿臣想到了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朱厚照说,“将宗禄改为永额,如此一劳永逸,父皇以为如何?”

朱佑樘呆了呆,继而心中大震,不可置信道:

“这是你想出来的?”

“真真是我想出来的,比上次牙刷要真多了!”朱厚照昂着脸:你就夸吧!

“此法却是惊艳……”朱佑樘肯定了儿子,沉吟良久,他脸上喜色逐渐敛去,叹道:“这样太狠了点,藩王宗室怕是不会答应啊!”

朱厚照不否认,道:“剜他们肉,他们自然不愿,不过……这由不得他们,只要父皇你强硬到底,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不可胡说!”朱佑樘心中大跳,骂道,“当初靖难之役……究其原因就是建文削藩,你的这个法子虽不是削藩,却……更为诛心,真把人逼急了……”

“逼急了能如何?”朱厚照不以为然,“他们敢造反吗?他们有能力造反吗?”

“这事牵扯太大了,且皇明祖训……”

“父皇啊,还皇明祖训呢,这又没外人,别老是上纲上线好不?”朱厚照道,“皇明祖训还说让大明藩王统兵戍边呢,要这么说,太宗岂不是大不孝?”

“混账东西!!”朱佑樘惊怒,“太宗也是你能说的?”

“儿臣没说太宗不英明啊。”朱厚照苦笑,“我的意思是……时代在变,皇明祖训并非金科玉律。”

他小声咕哝,“太听话的儿孙往往没出息。”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朱厚照讪讪道,“父皇,这关乎大明千秋万代,收起你的仁慈之心吧!”

朱佑樘默然良久,叹道:“你真以为父皇一心想做滥好人?

你真当父皇看不到弊端?

唉,你还小,有些事还看得不透彻,你是聪明,可作为一国之君,仅聪明是不够的,还要权衡……”

“一句话说透,还是不敢打破僵局!”朱厚照闷声说。

“混账!!”朱佑樘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朱厚照脸颊很快升腾起鲜红指印,瞧得朱佑樘一阵心疼,懊悔,可正气头上的他,怎能拉下脸?哼道:“来人,把太子……”

朱厚照赌气说:“父皇这般,可是被儿臣说到痛处了?”

“你……”

“实不相瞒,儿臣已经开始实施了,今儿我是去见宁王那货了,刚威胁完他。”朱厚照怒视着父皇,道,“要打继续便是。”

“你……你老子还活着呢!”朱佑樘暴怒,“你,你个孽子……”

朱厚照正处于叛逆期,一向被宠坏了的他,说话自也口无遮拦,偏头哼道:

“祖宗在天有灵,不定说谁是孽子呢。”

“你……”朱佑樘怒火攻心,他踉跄了下,一屁股蹲在龙椅上,竟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