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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见我?”

“嗯。”黄锦挺胸抬头,哼哼道,“说起来,你得好好感谢一下咱家呢。”

“那……谢谢。”李青满足了他,“那走吧,别让皇帝等久了。”

“你应该称呼皇上!”黄锦瞪着眼睛纠正,“懂不懂规矩?”

“……不一样?”

“呃…,咱家觉着不够尊重。”黄锦不爽。

李青:“……”

不过,对黄锦这种体型的人,李青一般很难与其计较。

李青逗他,“你再磨叽,皇帝可要急了。”

“你还……算了,惹怒了皇上,没你好果子吃。”黄锦没好气道,“行行,走啦。”

重又走进乾清宫,再次见到小皇帝,李青依旧平和:“微臣参见皇上。”

“跪下,跪下……”黄锦低低提醒,一边扯李青袖子。

李青却不为所动。

倒不是他托大,而是他想尽快平息此次大礼事件。

想最快拥有话语权,让皇帝知道自己秘密是最高效的方式。

不过,上来就自曝说“我是永青侯”,即便小皇帝立刻相信,也会失去主动权,最好的方法就是给线索,让小皇帝自己得出真相……

这就好比……谈恋爱。

主动的一方往往是弱势的一方,越主动,越容易被对方拿捏。

果然放肆,看来这锦衣卫真的是不甘寂寞了……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爱卿上前来。”

李青颔首,缓步上前,一直走到离皇帝一丈左右方才停下。

这块烛光最盛,朱厚熜看得清楚、真切,不由微微震惊……

好生俊俏!

长这么大,朱厚熜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一时间,都给自诩英俊的他整不自信了。

短暂愣神之后,朱厚熜也有了黄锦的感觉。

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他又想不起来……

朱厚熜缓缓收起心神,表情恢复如常,“朕瞅爱卿眼生……”

“我刚来值夜。”

被人打断,朱厚熜心中愈发不爽,同时,对整顿锦衣卫的急迫,又往上提了一个档位。

朱厚熜冷哼道:“爱卿贵姓啊?”

李青一副没听出皇帝不满的模样,拱手道:“免贵,姓李。”

“姓李……”朱厚熜重复了句,再次看向李青,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旺盛。

“家住哪里?”

“金陵!”

“金陵……”朱厚熜心中一动,又一惊,忙追问道,“你……爱卿叫什么?”

“李子。”

“好名字。”朱厚熜缓缓点头,拿起桌上的两颗青李,一边在掌心盘着,一边道,“爱卿可听说过金陵李家?”

“皇上是说永青侯吧?”李青微笑点头,“金陵人很难不知道永青侯。”

瞧着小皇帝手中的两颗青李,李青眼皮不由跳了跳,一时间,突然有种想发飙的冲动。

朱厚熜淡淡问:“什么时候来的京师?”

“刚来。”

“刚来就是锦衣卫百户?”朱厚熜嗤笑道,“看来爱卿颇有家资啊!”

“一般一般。”李青矜持笑笑。

这次,连黄锦都无语了。

不是,你这么勇的吗?

朱厚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

龙颜大怒?

会打草惊蛇!

眼下群臣还没搞定,不宜释放对锦衣卫动手的信号。

可没有丁点表示,反而会让人起疑。

“爱卿能否告诉朕,是通过谁的门路来的京师。”

“永青侯李家。”李青几乎打了明牌。

朱厚熜一呆,又一凛,“你是……你是……”

突然,他猛地一下想起了为何对其有种熟悉感了。

当年……

武当山!

他见过,他在武当山见过……

“你是他?你是他对不对?”朱厚熜情绪激动,呼吸粗重,越看越像……

见对方几乎确定了,李青放松下来,继续吊着,“皇上以为我是谁?”

“你是……啊,没什么……”朱厚熜及时止住话题,改口道,“爱卿继续当值吧,朕,朕也要忙公务了。”

李青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大殿。

“皇上,这人忒也放肆。”一向好脾气的黄锦,这次却是有些生气。

朱厚熜一点没听进去,而是狂喜道:“黄锦,你知道你为何对他有种熟悉感吗?”

“呃……”黄锦没料到皇上会问这个,讷讷道,“为啥?”

“当年在武当山,我们都见过他……不,准确说,是见过他的法身。”朱厚熜无法压抑心中激荡,“真武大帝下,张仙人旁边……是不是一个模样?”

“这……”黄锦呆了呆,继而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惊道,“别说,还真是哎,特别像……”

随即,又好笑摇头:“皇上不会以为……张仙人嫡传弟子现世了吧?”

“为何不呢?”朱厚熜反问。

黄锦哭笑不得,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奴婢倒是觉着……他更可能是那位给献皇帝开药方的亲戚,皇上,您不觉着他跟那人也有些像吗?”

“是吗?”朱厚熜皱起眉头,不过被黄锦这么一说,他也有这种感觉……

过去了这么多年,记忆终是模糊了,朱厚熜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哪个更合理。

激荡的情绪缓缓平静,朱厚熜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得意忘形,一下把心中所想全给说了出来。

虽说黄锦完全可以信任,但这种事……还是不宜让更多人知道。

哪怕是黄锦……

朱厚熜轻轻笑道:“朕也就一说,世上样貌相似的多了,哪怕毫不相干的人,也可能有这种现象,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顿了顿,“今日之事,不要吐露分毫,锦衣卫如此托大,说明其有了小心思,这也是朕宽容的原因。眼下这种时刻,不能再有动作了,外臣、后宫,已然让朕焦头烂额,若再加上锦衣卫……朕可真要举世皆敌了。”

朱厚熜严肃道:“莫误了朕的大事!”

黄锦不疑有他,忙认真道:“奴婢谨记,绝不说一个字。”

“嗯。”朱厚熜稍感放心,“明日,将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发配到浣衣局去。”

黄锦挠挠头:“皇上,他们又没看见,咱这声音又不大,他们估计都没听清内容……”

“嗯?”朱厚熜瞪眼。

“……奴婢遵旨。”

朱厚熜这才放缓神色,手中两颗青李快速滑动,心中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

是他吗?

是他吧?

是他!

他来了……

……

这一夜,精力旺盛的朱厚熜没翻牌子,满脑袋都是李青,辗转反侧半宿才得以入睡……

次日清晨。

朱厚熜顶着俩熊猫眼起床洗漱,却是精神十足。

“咕噜噜……噗,呸呸。”朱厚熜吐掉漱口水,将只用一次的精美牙刷一并丢进痰盂,道,“黄锦,去查一查那李百户的来历。”

“奴婢遵旨。”黄锦称是,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先干哪件?”

“先……先把昨夜当值的小黄门弄走。”

“哎,好。”黄锦有了主次,心下也有了底,轻松笑道:“奴婢这就去。”

“嗯……”朱厚熜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心情一下子美好起来。

只是美好的同时也有些……患得患失。

一时间,朱厚熜都没心思顾及眼前的事端了。

用了足足一刻钟,他才终于平复了心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浸在大礼之事中……

很快,朱厚熜有了头绪,自语道:“还是先去坤宁宫看看吧。”

~

今日张氏没了昨日嚣张,虽仍愤怒,却相对克制。

“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朕没苛待两位前国舅吧?”朱厚熜气定神闲。

“那倒是没有。”张氏哼了哼,“什么时候放人?”

“这关口放人……”朱厚熜苦笑,“您当也清楚两位前国舅的风评,群情本就激愤,您这不是置大局不顾吗?”

“你……到底怎样才会放人?”

“眼下怎样都不能放!”朱厚熜说。

“你真要撕破脸?”

朱厚熜摇头:“您何不好好想想,我要真想撕破脸,又怎会将两位前国舅关进昭狱?直接进刑部,朕还能收获一波好感,只是,真若进了刑部……后果您当也清楚。”

张氏一凛,又一怒。

“你威胁我?”

“真不是……”朱厚熜一脸无奈,真诚道,“您扪心自问,这几年朕对您可还算尊敬、孝顺?”

顿了下,补充:“除了这次事件。”

张氏一滞,轻哼了哼:“算。”

“我大明以孝治国,您更应该清楚,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对您怎样,是不是这个理儿?”朱厚熜又说。

“这……”张氏哼道,“既如此,你又为何……”

“为了保护前国舅,也为了朕自己轻松。”朱厚熜坦然道,“君臣矛盾您当也看到了,这种时候朕若不让他们避避风头……”

“矛盾是你自找的。”张氏打断他。

朱厚熜笑笑,起身道:“若您是这个态度,那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你回来!”张氏终究敌不过朱厚熜的城府,妥协道,“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帮忙。”

“我想把称呼改回来。”朱厚熜目光灼灼的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张氏都气笑了,“你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

朱厚熜一脸真诚:“伯母也是母,熜儿还会一如既往的孝顺您。”

“你让我恶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