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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牢门。”

“沈大人,这人武艺不俗,您当心点儿。”捕头好心提醒。

年轻知县哂然一笑,“武艺嘛,本官也略懂一二,开门。”

“……是。”捕头无奈,上前去解锁链,低头时目光再次一凝,随即又释然,明明抓了一个,牢里面却有俩,自然是后来进的。

虽搞不清状况,可这时也不好表现出来,捕头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年轻知县走进牢房,就着小吏递上的椅子一坐,正气凛然的怒道:“为何纵火?”

“冤枉……”小十九气郁喊冤。

李青眼神制止小师弟,问:“谁说我们是纵火犯?”

“好啊,被抓个现形,还敢抵赖!”捕头激动道,“沈大人,此等穷凶极恶,不用刑怕是不行……”

李青打断他,“是你家沈知县审案,还是你审案?”

“你……”

“好了!”沈知县皱了皱眉,“你且退下。”

“沈大人,此二人皆武艺高强,小人怎可……”

李青冷笑:“是担心沈知县,还是心虚,怕我们说了什么?”

“放肆!”

“肃静!!”沈知县怒道,“刘捕头,本官的命令你听是不听?”

刘捕头一呆,紧接着换上笑脸,“沈大人怎么说的,小人哪敢违抗大人的命令,可大人之安危更重要,呃呵呵……大人审案,小人不打搅也就是了。”

年轻知县明显不爽这捕头,可又有心无力,只冷哼了一声,继续看向李青二人。

“你说火不是你们放的,可有证据!?”

李青反问:“沈知县可有证据证明火是我们放的!?”

“沈大人,用刑吧!”刘捕头拱火。

“刘捕头!!”

年轻知县愈发愠怒。

“……”刘捕头讪讪退后两步,偷偷瞥了李青一眼,眼神威胁。

李青懒得理会,朝年轻知县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沈知县刚上任吧?”

年轻知县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继而哼道,“是又如何?”

李青笑了笑,道了句:“难怪……”

年轻知县哪里听不出嘲讽之意,不由更为恼火,可同时也起了疑心。

一是对方的淡定,二是对方的睿智,三是……刘捕头的热络。

天不亮就叫醒自己审案,审案时又不肯离开,还一个劲儿嚷着用刑……处处透着迫不及待。

好似不将罪名定下来,就心有不安一样。

年轻知县上任不久,可对此地官吏已然有了大致了解。

前任留了一摊子烂账,怎么算都算不到一块去,明显贪了很大一笔,早前他就上疏朝廷,只是一直不见下文。

这令他十分郁闷。

此外,县衙小吏也是个个混不吝,表面恭敬,实则处处与他作对,且几乎手脚都不干净……

年轻知县恼怒,可没积攒下官威的他,又没办法立时肃清风气。

“刘捕头,你先出去一下!”

“沈大人……”

“出去!”

刘捕头却只是赔笑,“沈大人别这么大火气嘛,此二人纵火,兄弟们可都亲眼看到了,还有不少百姓,您不信,小人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年轻知县深吸一口气,道:“大明律,下属不听上官命令者……”

“好好,小人这就出去。”刘捕头笑了笑,道,“小人这就去找人证。”

终于,清静下来了……

年轻知县呼出一口抑郁之气,淡然道:“本官让你证明不是纵火者,你让本官证明你是纵火者,如此,诡辩也。”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年轻知县怒道:“深更半夜去学塾,这作何解?听着,本官这是在给你机会!”

李青无奈叹了口气,道:“进来前,那刘捕头当与你说了经过吧?”

“说了又如何?”

“我们有几人?”

“三人!”

“现在几人?”

“……是本官在问你!”

李青挠了挠头:“一群捕快刚好遇到我们纵火,且还有许多百姓逮个正着,对方那么多人,我们却只有三人,结果还给跑一个……这合理吗?

此外,我们三更半夜去学塾可疑,那么多百姓就不可疑?

好,百姓还可解释为保护学塾,以让家里的孩子读书,可捕快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宵禁时跑去学塾,就不可疑?

沈知县以为你的这些下属……都这般一心为公?”

一连串的发问,问的知县无言以对。

他早有动摇,此刻,更是心中笃定了八分……

“那你们又为何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学塾?”

小十九哼道:“不平之事,总要有人去做。”

年轻知县怔了怔,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本官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此事会秉公彻查,不过,案情未明之前,你二人只能待在这儿配合调查。”

李青可没心情耗下去。

这年轻知县明显不是地头蛇的对手,至少现在不是,鬼知道会耽搁多久,且到头来,不定能洗涮他二人的冤屈。

“抱歉,我不能在这里配合你调查案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年轻知县愣了下,随即淡然道:“大明律,百姓需配合官府办案,且官府有权……”

“我不是百姓!”李青说。

“?”

“沈知县当知锦衣卫吧?”

年轻知县双眼一凝,“你是锦衣卫?”

李青不答,又问:“沈知县可知锦衣卫镇抚使陆炳,时下正带着大量锦衣卫,在地方上暗中辅助普及教育的国策推行?比如:鼓动百姓监督士绅?”

“本官……”年轻知县缓缓点头,再看李青沉静且镇定,又一脸贵气,心中已然信了七分,“你可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李青挠了挠头,取出一物,“你看这个成不?”

“这是……”年轻知县抬手去接,是一块晶莹玉润的玉牌,一面雕刻着宫廷印章,一面雕刻着……龙。

这东西没人敢作假,且正常人也难以得悉宫廷印章。

“皇上赏的。”李青说。

见年轻知县一时手足无措,似不知该不该行大礼,李青笑吟吟道:“这不是‘如朕亲临’,不必行礼。”

年轻知县呼了口气,双手奉还,拱手一揖:

“下官沈炼,不知……?”

“李青。”

李青这个名字并不稀有,沈炼自不会联想到什么,只是惊讶于李青为何不报官职,这让他……

如何称呼?

却在这时,刘捕头领着一帮子人走了来,趾高气扬地瞥了李青一眼,继而嘿嘿一乐,拱手道:

“沈大人,兄弟们都可以作证!”

沈炼心思电转,轻轻笑了,这下总算可以烧起‘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刘捕头,你可知这两位是何人?”

刘捕头掏了掏耳朵,回身道,“兄弟们,沈大人问咱们话呢。”

“纵火犯!”

一群人异口同声,嗓门洪亮。

沈炼也不恼,只是笑望向李青。

李青自然明白,沈炼这是要用自己之手,树立的官威。

不过,这位知县虽窝囊了些,但观其言行,倒是品性纯良,遇上了帮一把也没什么。

“我是锦衣卫!”

“锦衣……”刘捕头呆了呆,一下子慌乱起来,嘴硬道,“你说是就是?你有证据……”

“接着!”

李青抛出玉牌。

刘捕头本能接住,低头瞅了一眼,一时却没瞧出名堂,“沈大人,你不会被这一块牌子给忽悠了吧?”

沈炼冷笑,“你仔细瞧瞧,玉牌所刻印章与县衙官印,有无共同之处?”

“这……”刘捕头又凑近几分,少顷,面如土色。

“再看看另一面!”沈炼提醒。

刘捕头讷讷翻转玉佩,只一眼,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了。

“龙龙龙……这是龙……”

李青走上前,拿过玉牌,“告诉沈知县,你抓了几个?”

“两……啊不,一个。”刘捕头战战兢兢的解释,同时心中升起侥幸,连连道,“这位大人,大老爷,小人可没抓您啊,您是自己跑进来的,对吧?”

一群捕快忙也下跪,个个面无人色。

心知这下踢到钢板了。

锦衣卫啊……

还有雕刻着龙的玉牌,妥妥的御前红人啊,这样的人下地方,几乎跟钦差没差别……

别说是吏,就是官,在其面前也得卑躬屈膝!

沈炼一奇。

李青颔首:“我是自己进来的,我若不进来,如何救出同事?”

沈炼脸上一热,愧然道:“本官有失察之过,本官稍后就写请罪疏。”

“新官上任,下属刁蛮,根基不稳,寸步难行,虽有失职之过,却情有可原。”李青淡淡道,“请罪疏就不用写了,将功补过便是。”

“小人也愿将功补过!”

“小人也愿将功补过……!”

随着刘捕头的一声喊,其余人纷纷附和,磕头求饶。

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若是‘真龙’呢?

对这些小吏而言,手持雕龙玉牌的锦衣卫李青,就是真龙。

动动手指头就能捻死他们,甚至……一家。

“大人饶命,饶命啊……!”

李青没松口,也没说治罪,朝沈炼道:“我与同事说点事,稍后过来。”

沈炼颔首:“我送上差。”

~

“大师兄,你真是锦衣卫啊?”道十九小声问。

“曾经是,以前我在朝廷当过差。”李青解释了句,嘱咐道,“你先回去报个平安,我留下来帮这位知县解决一些麻烦,顶多两三日就回去了。”

“哎,好……对了,那块玉牌?”

“是真的。”李青笑着说,“不用担心什么。”

小十九挠挠头,不解道:“大师兄,你为何报上真名啊?”

“报上真名,才不会给那位知县惹来麻烦。”李青说。

“师弟不懂。”

“不用懂,赶快先回去吧。”李青好笑摇头,抬手敲了下他脑袋,“吃了一堑,可要长一智,今后不可再大意了。”

“呃呵呵……”小十九点点头,“那,我走啦?”

“快去吧!”

目送小师弟离开,李青转身走向县衙门口的沈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