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忍心对老人说出这句话，但凌风也知道，他不说的话，怕是夏教授会直接拒绝治疗。
长痛不如短痛，让他知道真相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不可能……”
夏教授激动极了，旁边仪器显示的心率也瞬间飙升到了一百八左右。
凌风早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他眼疾手快地摁下了呼救铃，片刻后，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
由于夏教授的职位非常高，医护们可以说是一直守在门外，丝毫不敢离开。
经过一番安抚，护士给夏教授注射了镇定剂，他的各项数值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她、她的寿命明明还有七年！为什么……她没有做错什么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执行什么任务……”
夏教授老泪纵横，顾晓楠不仅仅是他的学生、他的下属，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已将顾晓楠视作了自己的女儿。
周伟祺解释道：“教授，顾晓楠她的身上也产生了变异的迹象，而这种变异是会大大缩短人类的寿命的。也就是说，她的寿命没有那么长时间了。您见到她的时候，其实已经她的极限了。”
虽然顾晓楠真实的死因并非如此，但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夏教授昏迷的这几天里，特情局将F5层以上的研究所都清理了一遍，找到了许多瓦沙克的尸体。
人类变异成瓦沙克以后，获得了极高的速度和恐怖的攻击力，但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换句话说，瓦沙克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它们燃烧的是自己的寿命。
普通的瓦沙克在变异后最多能存活三到五年，不过，它们的真实寿命达不到那么长，最多半个月左右。
因为它们不仅会无差别地攻击人类和动物，同类之间也会相互厮杀。
只要存在两只以上的瓦沙克，它们一定会不死不休，直到某一只被彻底杀死。
而像顾晓楠在地下活了好几年，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她找到了延缓变异的方法，也就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寿命。
然而，她的尸检报告显示，她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
她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就算凌风等人没有去地下研究所，她也会在几天后死于饥饿。
夏教授闭上了双眼，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刹那间泪如泉涌。
外面的人敲了敲病房门，凌风抬头看了一眼，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进来。
凌风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夏教授的床头，他说道：“教授，您好好休息，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您。”
说罢，凌风和周伟祺起身便要走。
“等一下！”夏教授挣扎着说道，“那孩子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不能让她流落在外面啊，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家的！”
顾晓楠的遗体这会儿正在特情局里，按照规矩来说，是要作为标本来研究的。
但考虑到夏教授以及顾晓楠家属的情绪，凌风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在他们进行完基础的研究以后，会归还顾晓楠的遗体。
凌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夏教授的病房，转头问道：“都查清楚了？”
“差不多了，杜君浩的这台电脑在一年前被频繁地输入了十几次错误的密码，而且据我们调查，这些密码和他本人也是有关系的，并不单纯只是或者这样的数字排列。”
调查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平板递给了凌风。
杜君浩就是小杜的大名，平板上面已经将那些错误的密码列了出来，一些是小杜的生日组合，另一些则是小杜其他账号用过的密码。
看得出，想要打开电脑的人会一点儿编程知识，能够轻易知道他的密码。
而这台工作电脑的密码设置的非常复杂，光靠猜也是猜不出来的，小杜的其他文件也都存在主系统里，那人根本打不开。
好消息是，特情局的重要机密没有外泄多少；坏消息是，小杜很有可能已经被换了一个人了。
调查员又将平板翻到了下一页，“对了，这是小杜近一年里接受过的工作任务和打卡日历，您过目一下。”
凌风翻看了一下，小杜去孤儿院调查倒是在密码被改之前。
而最近的重要任务还真没有交给小杜的，原因也很简单，小杜偏向风水建筑学这一方面的，大多都是让他去给别人家调理一下风水。
类似于驱鬼或是调查其他组织这类高难度的任务，有特别的侦查小组负责。
“他去年的年假都请满了，对吧？”凌风问道。
调查员回答道：“没错，但是是在规定范围之内的，包括事假和调休假，都没有超过天数。”
凌风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记得，小杜前两年的请假次数很少。而且他最近去的地方五花八门的，有的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不太像是旅游啊。”
“对啊，我也有印象。小杜有时候突然就说有事要先走了，然后隔一天才回来，神神秘秘的！”周伟祺也附和道。
他当时只以为小杜遇到了什么急事，并未多想。
“您的意思是说……”调查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的猜测而已，没必要讨论过深。”凌风打断了他的话，“小杜最后一次出任务是什么时候？”
调查员立即回答道：“2022年1月31日，而且那一次是和您一起去的。”
“和我？”
凌风仔细回忆着这个日期，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破败的村子。
尸横遍野的残像、光怪陆离的幻觉，以及时不时会对自己拔刀相向的同伴，但是那一次和他同去的人之中，有小杜吗？
看到凌风的脸色不太好，调查员又试探性地说道：“那一次您回来以后，曾经联系过局里特邀的心理医生……”
“还有这回事？”凌风眯着眼。
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就说明出了问题。
凌风打开手机，搜索着自己的通讯录，边说道：“两年前，局里的心理医生……是那位景医生吧？”
他拨通了电话，对面却传来一个机械的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
凌风隐约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诡异，而且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这位景医生可能和苏利亚教会也有关系，或者她也成为了教会的猎杀目标。
特情局经常需要接触到一些特殊的存在，像是周伟祺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倒还好，虽然遇到的时候会被吓得鬼哭狼嚎，但回去睡一觉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很多人在第一次亲眼见到鬼魂之类的东西，就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而且还有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奇怪尸体。
所以，特情局一直配备了专业的心理医生，帮助有创伤的调查员进行疏导。
凌风有印象的心理医生就有七八位，景医生是比较特殊的一位，她是一位残疾人。
凌风向来没有打听人隐私的爱好，只是大概了解到，景医生的残疾是正式工作以后，被一位过激的患者撞至残疾。
而她本人居然丝毫不怨恨患者，还继续对他进行耐心地心理疏导，最后治好了那位病患，成了心理界的一段美谈。
“你回去调查一下景医生现在的号码，我和周伟祺先去孤儿院那边。”凌风说道。
“好的，局长。”调查员点点头。
他又想到了一些事，对凌风说道：“局长，你不用太担心景医生的事。景医生之前和我们聊天，曾经说起过她会经常更换联系号码，让我们有事找她的话就用通讯软件，不要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哦？为什么会经常换号码，对于一个医生来说，那不是很麻烦吗？”凌风感兴趣地问道。
调查员解释道：“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景医生人长得那么漂亮，又温柔，肯定会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骚扰她嘛。”
等到那位调查员走后，凌风问周伟祺道：“楚遥给你的那张软盘，破解的怎么样了？”
“老实说，不太顺利。”周伟祺有些泄气，“前面的部分我都破解得差不多了，但有一道密码，无论怎么样都破解不开。而且那个软盘还设置了自毁系统，如果开始破解后七十二小时没有成功，里面的内容就会被清空。”
“现在还剩多长时间？”
“十七个小时左右。”
凌风若有所思，他再次问道：“软盘里是什么东西，能够确定了吗，会不会没有内容。”
“这个倒是确定了，应该是一个……呃，软件，但是需要特殊的启动方式。”周伟祺试着解释道，“我之前见过这种软件，它会直接包含自己的数据库，所以体积会很大。我怀疑软盘存贮的是研究所的实验数据。”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伟祺破译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很多类似实验数据的东西。
只是，在软盘没有完全破解成功以后，他无法得知这些数据的具体含义。
“嗯，这几天你辛苦一点，加加班，争取把软盘破译出来。”凌风说道，“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以后，给你放个长假。”
“好啊，那我可要出国旅行一趟了！”周伟祺兴奋地摩拳擦掌。
离开医院以后，两人直奔孤儿院。
周伟祺倒是再休息个几天，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快速将研究所的东西清除干净。
有用的留下，像是变异体之类的，就得一一消灭了。
他们此次的任务范围是F5层及以上，不会前往F6层这样危险的区域，相对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特情局直接联系了专门的组织，用最快时间拆除了封住安全通道的墙壁，此外还特别安装了几台电梯。
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前几日，他们已经基本清空了F1层到F3层里的东西，F1层里有一些人类遗体，怪物倒是已经没有了。
而F2层本来就没有东西，他们只是简单地清理了一下黑暗区域里的人类断肢。
到了F3层，周伟祺先带人控制了机器人，这些机器人设置的程序很简单，只有两条。
第一条就是不得攻击人类，一旦出现非人类生物，就立刻绞杀。
第二条就是持续不断的工作，即便研究所里已经没有人类了，它们还在孜孜不倦的为人类服务着。
“局长，你说把这些机器人带回我们特情局里去，再给它们重新写一个程序，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省时省力了？”
周伟祺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而凌风会给他一个“你别做梦”的眼神，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要被销毁的，就算带回局里，他也不放心。
包括那些关于人体实验的资料，全部都在凌风的眼皮子底下一一烧毁。
凌风拍了拍周伟祺的肩膀，说道：“你先带着他们继续清理，我下去一趟。”
“下去？去哪里？”周伟祺震惊地问道：“局长，不是吧，你想去F6层？！”
凌风如实说道：“嗯，我对那里的情况已经很熟悉了，我必须去那里看一眼。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太危险了，局长，你再考虑一下吧……虽然你很了解F6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周伟祺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凌风一口回绝道：“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下去不是心血来潮，是有必要的理由，你不必劝我。”
“唉……”
周伟祺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再三叮嘱说：“那局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考虑嘛。我们要是群龙无首了，那岂不是给了人家乘虚而入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特情局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是凌风处理了，他要是把自己弄消失了，所有人都得忙得起飞。
“等等，局长，这个你拿着。”
周伟祺塞过来一张有些皱皱巴巴的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东西在自己口袋里放了好几天，所以才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这是……楚遥给你的？”
他递过来的是一张符纸，也只能是楚遥画的了。
“对啊，她说这个叫‘平安符’，一定能保佑局长平安归来！”
凌风倒是不会把期望都寄托在这张小小的纸上，不过，毕竟是周伟祺的心意，他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