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丰刚还觉得自己这次县试应该榜上无名了,却没想到吴夫子居然说自己时务策答卷可以被取中,瞬间狂喜。
吴夫子倒是没觉得许行丰失态,摸了摸蓄起的胡须,也忍不住嘴角带笑。
他这个学生,他是知道的,四书五经和算学都颇通,时务策这几年也进步颇大,原本他还担心他年龄尚小,怕他考场上发挥失常,却没想到他如此之稳。
“你这份时务策取中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看考官偏好了,能不能排在前十,未可知。”
许行丰没想到吴夫子对自己的时务策评价这般高,他只要能上榜便是万分欢喜了,对于能不能进前十倒是不那么执着。
许发贵和柳氏夫妻两原本是要去食肆忙活的,现在两人得了许老头和王氏的话,待在东街宅子这边,这几日就一心照顾儿子。
许行丰看着自己爹娘把自己当瓷娃娃一般,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说自己不用人照顾,两人说什么都不应,只说过几日再忙活,现在就想给他补补身子。
很快县试放榜这日便到了,吴夫子给甲班又放了一日假。
许行丰晚上也未曾睡好,辗转反侧,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十多年了,近些年来也就干了一件事,便是读书。
吴夫子虽说了他应该是可以上榜的,但没有放榜,总是心里有几分不安的。
他读书这些年,今日便是出成绩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在床上怎么的也睡不着。
第二日天放亮,刚刚入睡不过两个时辰的许行丰便猛的惊醒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除了许行丰,在许家宅子的其他人也都没睡好。
他们都害怕今日许行丰受不住打击,决计不提半句有关放榜的事。
柳氏和小姑两人在厨房忧心忡忡的把饭菜好不容易给做了出来。
一家人包括许行丰由于心思都在放榜上,所以早饭基本都没怎么吃好,草草的便解决了。
大南朝县试放榜是在早上八点,放榜位置就县衙前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堵特筑的墙,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
榜单就贴在这墙上,榜头竖粘黄纸四张,浓墨写中榜考生的名单。
许行丰和许发贵两人吃完早饭便往县衙空地去,到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
现在距离放榜还有接近半个时辰,县衙大门紧闭,空地上热闹得很,都挤在那堵墙面前,想着一放榜,便能看到名单。
县试已经考完了,榜还未放出,大家虽然心中忐忑,但现在还能比较放松的谈笑风生或是挖苦自己。
“王兄你学问这般好,肯定是能中的,我嘛,肯定是没戏了,只怕又得等一年了。”
“这榜还未放出,一切都未可知,说不定你就上榜了呢。”
“唉,希望吧。”
“刘兄,你说我那算学最后两题都做错了,会不会直接与上榜无望了呀?”
“怎么会,不一定的,你四书五经与时务策平时便是最拔尖的,只不过算学稍微差了些,这算学题本就难,有几个全对的,你莫急。”
。。。。。。
许行丰听着空地上大家的谈论,这紧张的心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期盼自己能上榜,哪怕是吊车尾也是可以的。
许发贵听着边上的言论,本来心急如焚的他,只觉得这些考生说得颇有道理。
自己儿子前几日脸色还好,就只有最后一场算学才那样颓废,而且那日他就没见两个脸色好的,想来是这算学难度极大,说不定自己儿子前几科考得好,一不小心就上榜了呢。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许发贵,心里也有了几分期许,想着万一自己儿子运气好呢,不过同时也想着不上榜也没啥,自己儿子这般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这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久的,一众学子不停侧头看看县衙门开了没,但就是没有半分动静。
空地人越来越多,还都往墙那边挤,许行丰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儿子,你索性就出去,免得挤到你了,我帮你看。”
许行丰想想也是,自己这身量,还不到人家肩膀,别到时候真被挤晕了。
自己爹反正前几天就学着认了自己的考号,让爹看还快些。
这样想着许行丰便往外退,终于好不容易退到了外围,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起来。
终于县衙大门大开,六个衙役从里面出了来。
“散开些,散开些,别挤。”衙役敲着铜锣大声呼喊。
两个衙役糊墙,另外四个衙役将手中的黄纸张从左至右依次贴了上去。
这张贴的过程,那些考生将脑袋恨不得能直接伸到墙上,把那榜看透了才好。
许行丰感觉到自己心在疯狂跳动,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榜终于张贴好了,六个衙役退了出去,考生们再也顾不得旁的,全部都拥了上去,在榜单里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考号与姓名。
大南朝县试的考号是用《千字文》排序的,许行丰为辰字号。
许发贵好不容易从后边凭借自己的身形挤到了前边,他想着自己儿子如果中了应该是在最后面的。
便往右边又挤了挤,终于挤到了最右侧。
许发贵从最后一名仔仔细细的不漏一字的将后面十名都给看了,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儿子姓名。
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无了,从右侧挤了出来,想着怎么跟自己儿子说这个消息,才能让儿子好受一点。
这路总共才这么长,许发贵再怎么磨蹭,也很快就到了许行丰跟前。
许行丰发现自己爹出来了,还垂头丧气的,不由得心里一窒,看自己爹这个样子,不用猜,自己应该也是没中的。
许行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吴夫子说自己可中,自己本来是抱了极大期盼的,居然没中。
“儿子,我们明年再考,没事的,你看你是这些考生里最小的,机会还多着呢,不急。”
许发贵也心里不舒服,儿子能不能上榜他觉得还好,就是心疼儿子。
他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现在安慰起儿子来生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