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看了你们一眼而已。”
那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暴力和威严,重新变得平静,最终慢慢的消失在信远的耳边。
而虚空中的那个幻影,也终于是消失不见,在入圣者信远的狂轰之下,那诡异的眼睛终于还是消弭于无形,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因为世界规则的限制,祂做不了什么太多的事情,那种让所有人绝望的力量,终究还是没有直接的降临下来,所有的气息都被信远打散,没有留下一点。
不管是兵魁这样的封侯境,还是其他的所有超能者,都瞬间感觉身上齐齐的一松,压在众人心头的东西,终于是释放了。
“没了?”
“信远成功了?”
“还好他算是有这个后手...”
类似的想法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当中,哪怕是深渊中的人也是一样。
即使他们可能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还是有对信远的敬佩的,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之前的压力完全来自于灵魂,众生平等,不是仅仅靠意志以及信念就能承受的。
神只气息瓦解冰消的一瞬间,大部分还原本支撑着站立姿态的人,此时身躯不由得就是一晃,倒了下去,双手撑地。
也就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敢于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那个金光缭绕,但却又逐渐消散的男人。
信远此时背对着他们,所以苍白的面色,涣散的瞳孔,染血的面庞,他们是看不见的。
他们只能看到如同钢枪一样笔直的身躯,以及回想起之前信远空中那毫不迟疑地“滚”。
这种感觉总是带来安心,安心于人们总是摸不透他的上限,所以心中就总是还有可能。
只是,信远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状态......
他更是清楚对方的状态......
“唉,行啦,也很正常,我曾经感受到过,神只的力量总是可以超出我们的预设。”
守护了信远的精神状态这么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超能者之父再一次的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怒,也听不出遗憾,只有一种历尽千帆之后的平静,毕竟,信远经历的基本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心理路径。
“我曾经也是在不断对抗的过程中,慢慢的怀疑这一切,逐渐意识到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能为,可能那就是生命等级的差距。”
“就好像蚂蚁再怎么锻炼也打不过人类,人类在蚂蚁的面前也就像是神一样,蚂蚁当中也有科学家,也有英雄,也有引领时代的“伟蚁”。”
“但是人类不在乎,人类看不出那些蚂蚁之间有什么不同...”
“你的全民超能设想很有意思,很大胆,其实说不定真的是一种对人类整体生命水平的一次探索,蜕变。”
“不愧是......你。”
“啧......但是可惜啊。”
脑海中的声音逐渐絮叨了起来,就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只是这些声音在已经油尽灯枯的信远耳中,是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他只在不断的回想着,回想着那令人绝望的眼睛,以及那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来看了你一眼...”
直到最后一缕金光从信远的身上缓缓的消散,一切归于寂静,信远的万物之声不自觉地开着,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语,但他已经分辨不清。
从精神层面上来讲,他真的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一头向着地面栽倒了过去,没有丝毫的保护,失去了意识。
君威从刚才就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这一下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从空中接住了信远,平稳落地。
感受了一下爱对方的心跳以及心理状态,确定还没死,君威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准女婿终究还是没直接当完英雄直接就死...
但是他来不及进一步的确认,就已经被另外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拖着自己同样透支的身躯,冲了回去。
极北之地来到这里支援的,全都是第七境之上的强者。
也同样是老者。
在之前的事情完结之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倒下,然后...没能再站起来。
这样的老者无一不是百岁之上的年龄,一共有五个,他们身上的生机,开始迅速的消散。
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大限到了,他们的寿命,就到这里了。
毕竟,超能者实力的增长,和寿命的增加是不成正比的。
哪怕是西大陆那边的嬴无夜,封侯境巅峰的实力,也就是一百多岁,就已经濒临死亡了。
极北之地常年的冰封,保持着这些前辈的生命力,他们尽可能的不行动,尽可能的不出手,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在关键时刻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现在,这条命就用在这里了。
周围的其他极北之地众人,表情漠然的站在一边,没有太多的反应,但是气氛上,仍旧有一种浓郁的压抑感。
他们都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
只是可惜,他们死在人类最黑暗的时刻中,没能看到人类充满希望的那一天。
其中有两位早就已经头发雪白的老者,倒在地上之后,彼此互相看了过去。
他们是一对夫妻。
只是平时根本没人能看出来。
为了保持自己的寿命,他们平时都生活在冰封的地下,沉睡着,少有交流。
漫长的时间与严酷的冰雪掩埋了一切的浪漫与爱情,让他们灵魂变得麻木,但在这一刻,他们的眼睛很明亮,亮的如同最摧残的白昼。
两人趴在地上,艰难的向对方伸出手去,但还没来的及碰到一起,眼中最后的明亮也随之消失,成为两个冰冷的尸体。
其他几位,也都是如此。
君威眼神有些颤抖的看着这些长辈,半跪下去,突然发现最后倒下的一位老者,好像还有点生命的感觉。
他立马跑了过去,“您挺住!我这就送您回极北之地!”
老者一把抓住了君威的袖子,艰难而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嘴巴张了张,用生锈一样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开口道:
“君威,你还年轻。”
“小安易和这小子,更是还小。”
“你们都还年轻。”
“都还年轻!”
就都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