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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淌了水,会怎么办?”

“它们,会在晚上来索命!”

张敬礼母亲将声音压得极低,似乎能听到她疯子般的魔笑声,那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嘲讽,对于灰暗人生的绝望。

“它们?阿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黄平根师傅?”

王海波听得入神,而且恰巧今天是黄平根的头七,古来就有头七还魂一说。

特别是黄平根是溺死的,水鬼爬岸的故事,多半还是听说过的。

相传,水鬼头七,被水泡了七天,那是戾气最重的时候,也是它们最容易害人的时候。

要是过了这个时间点,就要再等上一年。以前每个村子或多或少都有人溺死,所以对水鬼的事情,早就成就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在七月鬼节前,村里念经的阿婆便会特意念经,然后在溪滩边寻一棵桃树,将纸钱烧给水鬼,和一碗米饭,祈祷它能在接下来一年里,不去害人。

“黄平根?不,是,对,是。”

“究竟是不是?”

“呵呵...”

痴人,总无望,谁言悲伤切。

张敬礼母亲仿佛断了片,又变得茫然,全然不顾身旁的林子强两人。

在她看来,没有了儿子,这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至于别人怎么看自己,早就成了过眼云烟,虚渺,无关轻重。

“海波,别逼她了。”

“阿姨,敬礼的事情,非常能理解,他是我跟浩浩最好的朋友...”

林子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一时间脑空无词,半个安慰的话都讲不出口。

“朋友...对了,阿强,敬礼貌似有东西留给你们。”

“东西?”

“跟我来。”

说起朋友,张敬礼母亲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带着林子强二人向楼上走去。

于几个箱子中翻弄,终于,找到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想不出张敬礼还有这样的少女心,竟会藏这样的一个盒子。

“是这个。”

张敬礼母亲拿出一颗透明珠来。

这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微微光亮下,还泛着一丝白光。

像是一颗大型的玻璃珠。

要是放到小时候,林子强指不定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样稀有的珠子,可是收藏家的梦想。

“他说,这是一个女孩子送他的,当时也刚小学毕业,我们也没当回事。小屁孩懂什么呢?但他又说对不起陈铭浩,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我倒一直记得,或许,你知道些什么?关于这颗珠子的来历...”

“我,不知道...”

想起女孩子,又想起小学,还真想不到哪个姑娘会玩弹珠。

林子强可是玩弹珠的老手,自问圈子里有哪些人,本领如何,了然于心。

“就给你吧,我们老一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要是敬礼偷拿了陈铭浩的弹珠,也麻烦你帮我们还回去吧。”

“行,那我就去问问浩浩吧。”

接过弹珠,林子强并没有马上去陈铭浩家。

明天就结婚了,结婚前一天,自然非常忙碌,作为好朋友,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多给陈铭浩些时间,要来得贴切。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避开洪水,不敢再沾,生怕真有奇怪的东西躲在水里索命,而且鱼干怪就这么一直围着自己,又是跟水有关的因素。

他能想象到,万一自己被害了,化身成一条臭鱼,游淌在这洪水之中...

~*~

“二嫂!二嫂!...”

林子强正在弄堂里,就听到有人在喊二嫂。

二嫂是老钟的儿子钟鸣杰对潘彩莲的称呼。

老钟比林土建大十七八岁,儿子又生得早,这让辈分显得尴尬。

钟鸣杰就比林土建小上七八岁,叫叔,总归是不像话的。

所以就有了老钟喊林土建土建,而他儿子喊林土建为哥。

当然,这让林子强也很为难,算来钟鸣杰就比自己大上个十四五岁,喊他叔,显得老了,喊他哥,又乱了辈分。

所以林子强从来都没有称呼过眼前这位“哥哥”,每次见面,也只是礼貌点头微笑。

“我妈出去了。”

“是子强啊!也在家?”

“嗯。”

“你爸在吗?”

“跟你爸去上滩头了,说涨水。”

“上滩头?不对啊,我刚从上滩头回来!那里,有个奇怪的人,穿个袍子,不像村里人。”

“穿个袍子?”

林子强一听便来了蹊跷,毕竟平田村,可从没有穿袍子的习俗,袍子,只有傻子才会穿。

“是不是阿公家的傻儿子在那里?”

“不可能的,前天发大水,他就跳河了。”

“跳河?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一个傻子跳河不是很正常吗?当然,也有不正常的,上田村被洪水冲了,好几个人,现在都没找到,估计是没了,这场洪水,危害太大了。”

钟鸣杰叹息着,摇了摇头,意外露出红色的袖章,藏捏在腋下。

林子强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定是挨家挨户查人,报平安的。

在大灾大难面前,村子的团结还是有的。

“鸣杰哥,找我妈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做个人员统计,找你也一样,家里三人应该都在的吧?”

“嗯。”

“既然这样,就没事了。这两天,还是少出门,还有,尽量别淌水。”

“别淌水?为什么...”

“听隔壁村的干部说,看到水猴子的身影,在水里乱窜,再加上最近的人命,不得不信邪,当然,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肯定不会说的。”

“既然没其他事情,那我先走了。”

钟鸣杰没有过多逗留,沿着山边小道,侧穿过民房,便向村尾走去。

基层干部的工作,不外乎如此,跑腿,统计,打交道,概莫能外。

【上滩头,说来也怪!按理说,张家老宅被冲走了,上滩头一块平原之地,应该被冲得片地不剩才对...】

~*~

上滩头,林土建正与老钟忙活着。

这里是堆放建筑材料的地方,隔岸的公园,项目刚落实下来,材料前两天刚运到。

本来是计划施工的,可水位上涨太快,只好作罢了。

幸亏当时,林土建明智,生怕水位过高淹了所有的建材,便特意寻了上滩头的空地,也不管是不是将小学门口堵住,堆放得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