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斗室里,黑袍人擦亮火石,点起一盏如豆的油灯。
猩红的烛火跳动,照出一张美人的脸,一半被映红,一半沉在黑暗里,看起来妖冶又可怖。
蔡氏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哑声问道?“是你掳的我?你究竟是谁?”
那人对她笑得开心,坦诚道:“我是崔家的二夫人,安和郡主。”
蔡氏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想了会儿才想起是在侯府听过,她也是被捉走的被害人之一,越发迷惑道:“可你那时不是说,你是一家小官的内眷吗?”
蔡氏同她是在静岳庵认得的,这人在菩提树下找她攀谈,说自己也是夫君病重,到这庵堂里来求子。
她见这位夫人举止谈吐皆不俗,又与自己同病相怜,也就放松警惕,同她说了些自己的事。
奇怪的是,这位夫人说话时,总会无意中盯着她的脚看……
蔡氏突然想起,那凶徒在奸|污妇人之后,也会砍掉她们的脚,心头一阵恐惧,连忙将脚往里缩了缩。
郡主却举着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把玩着她穿了罗袜的脚踝,赞叹道:“真是一双好看的小脚,不知我相公是不是也很喜欢。”
蔡氏被她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怕会惹怒她,只得小心地道:“我……我不认识你相公。”
郡主眼神变得锐利,仍是柔声道:“认得的,今年正月初十,他和崔老太太去你们侯府做客,曾经同你说过话。”
蔡氏努力想了半天,好像确实有这件事,可那位崔二郎的夫人并不在场啊,突然瞪大眼道:“你派人,盯着你相公?”
郡主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可怖:“我自然要派人盯着他,不然怎么知道,他究竟是同哪家的贱人私通,害死了我的孩子。”
蔡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怕得快要哭出来:“我同他并不熟悉,也不认识你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郡主歪着头看她,随即伸出手摸着她的脖子,叹息着道:“这么漂亮的脖子,待会儿被绳索勒断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蔡氏吓得不断后退,但背后已经是墙角,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边哭边不断祈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郡主满足地看着她恐惧的脸,勾起唇角道:“啧啧,真是可怜呢,那些人也同你一样,说得自己楚楚可怜,不断祈求我别杀她们,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再惨也不及我的孩子惨!”
她状似癫狂地站起,捂着肚子道:“我的孩子,那时他明明已经足月,我痛了整整一日才将他生出来,可他连哭都没哭一声,只有血肉模糊一团肉,我把他捧在怀里,不管怎么唤都唤不醒他,那是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可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唾弃我是个没用的母亲,不愿再投胎在我肚子里,是娘亲没用,娘亲保不住你……”
她说到最后已经是泪流满面,整个人痛到失声,蔡氏到底也是女人,这时候竟也被触动到,暂时忘了恐惧,小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郡主猛地抬头,眼神怨毒地盯着蔡氏,抬起手臂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自己的丈夫不中用,却还要缠着我丈夫。害我日夜伤神,才没能保住我的孩子。我孩子不在的那天,他甚至都不在家,我那么痛的时候,他去了哪里?是不是陪着你这个小贱人逍遥快活,而你竟还想有孕,你做梦!”
蔡氏发现这人好像已经完全疯了,但是现在她根本逃不了,只能尽力同她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我同你相公只见过一面,你为何认定是我同他私通?”
郡主抹了眼泪,拿出一只绣鞋道:“这只鞋,就是那贱人掉在我家马车上的,我拿着它找了许久,必须找到能穿上它的人。”
她不顾蔡氏的挣扎,将绣鞋套在了她的脚上,露出个如花的笑颜道:“看,多合适,她们每个人,都刚好能穿上这双鞋,于是我把她们的脚砍了下来,让它们一直陪着这双鞋,也为了提醒我,她们是如何同我丈夫背叛我的。”
蔡氏瞪大了眼,实在难掩愤怒道:“就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你就杀了那么多人。你同你丈夫的恩怨,为何要害无辜的人来偿还。”
她突然想到什么,迷惑道:“不对啊,那采花贼是个男的啊,不是说她们死前曾受过侵犯……”
她还没说完,郡主已经得意地笑起来道:“伪装成男人有什么难,只需提前准备好崔镇的体液,杀了她们再用木棍放进去就好了啊。”
蔡氏没想到她竟会变态到如此地步,泣着道:“你尊为郡主,为何要为一个背叛你的夫君做这样的事,就完全不怕事情败露吗!”
郡主笑得更加愉快:“谁会发现?你们不是都认定是男人作的案吗?呵,大理寺沈心驰又如何,一个个还不是被我牵着鼻子走。我装作被掳走,他们就得乖乖听我的,我将他们引到崔家的冰窖里,再把崔镇的腰牌扔在里面,证据确凿,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站起走到窗边,继续道:“当然,最后还需要我这个被害人的指认,只要我咬死是他,谁还能救的了他。”她眉间闪过狠戾:“我要他同那些贱人一起,给我的孩子偿命!”
蔡氏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大声斥责道:“你为了报复他,竟害了这么多人的命……”
郡主没有说话,她缓缓将灯油泼在地上道:“还不够,还有最后一个……”
她转身冲她笑道:“现在,侯府那个英明神武的沈大人,正在审问我的夫君,想让他说出你的下落。可他却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烧死,然后你的死,会是记在崔镇身上最后一条人命,丢了这么大的人,沈心驰又怎么会放过他呢。想想可真是有趣呢。”
蔡氏盯着她手上摇晃的烛火,一时间万念俱灰,认命地闭上眼,可她没等到火舌燃起,却听到一声惊呼。
那是郡主的声音。
她颤颤睁开眼,只见郡主已经被两个带刀的男人制服,她双目赤红,满脸写着不甘和难以置信。
沈心驰负手站在门口处,在他身后,崔镇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来,脸上写满悲戚看着郡主道:“宁婉,你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