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何婉的家人被送回老家去了?”
苏锦璃没想到担心了许久的事,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脸上写满了惊异。
老侯爷点了点头。事实上何大金和妻子是被半押送回了老家,可怜的何大金知道自己脑袋是被提在手上,稍有不慎就能落地,一路上连半个字都不敢说,恨不得拿包药把自己毒哑了保命。
苏锦璃眨了眨眼,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关于相公的身世,就这么过去了?”
“是。”老侯爷露了丝笑容道:“陛下亲口宣告他母亲就是何婉,谁还敢再开口质疑?那当面与皇帝作对。”
苏锦璃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其余几桩罪呢?”
老侯爷一扫前两日的萎靡,神态轻松道:“放心,其余几桩,迟早会慢慢了结。”
苏锦璃总算松了口气,又想道:“那侯府里的那个奸细,有眉目了吗?”
老侯爷神情凝重起来:“据何大金所言,找他们的是个女人,头上戴了帷帽,看不清容貌,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她手里拿着侯府的腰牌,所以他们才轻易信了她。能够拿到侯府腰牌的人,必定不会是个低等的下人。”
他负手走到窗边,目光沉沉:“这条线,他们埋了二十年,若不除掉,只怕还会搅出更多麻烦。”
苏锦璃心想,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吧。不过这件事能了结,也不知有没有她那位老师的功劳,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去西悦书局道个谢。
她带着小柔刚出大门,就撞上了隔壁准备上马车的徐川,于是走过去笑着道:“徐将军要出门吗?”
徐川总算出息了点儿,能从容面对她回话,道:“今日邬高朗邬将军回京,他常年在崇州驻守,整整八年未回京城。我去衍州之前,曾在他麾下做过副将,陛下特意让我一同去为他接风,说邬将军近乡情怯,应该多见见故人,才能找回昔日之感。”
“他是从崇州回京的?”不知为何,苏锦璃觉得这事挺巧合的,沈心驰求学的地方不也是崇州吗。
徐川点头,他赶着进宫也未再多言,转身走上了马车。
突然想到什么又探出头来,扒着车门的手指微微用力,道:“夫人出门,可要小心着点儿。”
这两日坊间的谣言越传越烈,直指沈心驰是谋害忠良的逆贼,说他不知用什么法子蒙蔽了皇帝,明明犯下杀害御史这样的大罪,还迟迟不将他送刑部法办。
民怨沸腾,一时间越演越烈,甚至还有趁夜里往侯府里扔石块泄愤的。
如今她一个弱女子坐着侯府的马车出门,也不知会不会遇上危险。
徐川低下头,觉得自己又想多了,将身体退回马车里,只说了句:“夫人保重。”
车辙滚动,徐川没忍住又挑起布帘,偷偷朝后望去,看见苏锦璃正站在高大的银杏树下,裙裾飘飘,目光温柔,似是在笑着朝他道谢。
在她头顶之上,灼灼烈日正撕破连日的阴云,将阳光从叶片中倾泻下来,苏锦璃接着旋落手心的一片落叶,心中隐有所感道:“徐将军,风要停了。”
此时皇宫的太和门外,誉王面上含笑,喊住正匆匆往里走的郑荣道:“郑首辅,怎么这么急呢?你也赶着去见邬将军啊?”
郑荣一愣,随即才想起今日是邬高朗进宫的日子,可他同邬高朗素无什么交情,何况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但他并不想在这人面前交底,于是收了步子,扯起个笑容道:“不急不急,王爷先走罢。”
誉王也不推辞,大摇大摆往前走,经过他身边时,突然侧了身,压低声音道:“听说,郑首辅拿到了样好东西。”
郑荣一愣,这东西他派人找了许久,辗转数日才到手上,怎么誉王能知道的这么快。
见他目光惊疑,誉王笑容更盛,道:“郑首辅可是觉得,有了这样东西,沈心驰必死无疑了?”
郑荣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冷着声道:“他做得出同反贼勾结的事,若是败露,自是必死无疑。”
“好!”誉王突然提高声音,给郑荣吓了个激灵。
“那本王就同你打个赌,本王赌沈心驰今日必定平安无事,若是首辅大人输了,就把你城东的宅子输给本王如何?”
郑荣瞪着他,心说我为何要同你打赌。
誉王却压着声又道:“若是郑首辅赢了,本王便卖个秘密给你如何?”
郑荣眯起眼,实在不明白誉王为何要同自己打赌。
可他想到自己手里攥着的那物,若是这样的铁证,还不能置沈心驰与死地,那可真是大魏之耻了。
于是他犹豫了会儿,便自信回道:“好,那就同王爷赌一把。”
誉王朗声而笑,随即负手往前走道:“本王先谢首辅大人了。”
郑荣黑沉着脸,总觉得不太对劲,明明自信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朝堂之上,邬高朗邬将军因戍边有功,接受完皇帝的赏赐,又上演了一番君臣相见,涕泗横流的戏码,然后才抹着泪走回了武将朝臣之中。
这时,郑荣突然出列,手捧着一封信函道:“陛下,臣拿到一样沈心驰案的重要罪证,还请陛下亲鉴。”
元德帝未想到他当着朝臣突然发难,面色有些不悦道:“为何昨日不陈奏?”
郑荣垂头道:“臣也是刚拿到这样证据,实在不敢耽搁,只有趁着朝会呈交给陛下。”
元德帝一打开手中的信函,顿时脸色大变,似是不敢相信般,将那封信看了又看。
郑荣心中得意,看了眼满脸疑惑的朝臣们解释道:“这封信正是沈心驰在崇州时,同前朝乱党通敌的证据。他那时化名为江石,与乱党首领约定在城门相见,他自以为做的毫无纰漏,可这字迹就是他亲笔所写,陛下一定认得出吧。”
“等等,你说他化名为什么?”
郑荣实在没想到,最先出声的竟是初到京城的邬将军。
他突然想到崇州是邬高朗的驻地,对此事关心也是应当,于是回道:“化名为江石。”
然后他看着仍未从震惊中回神的元德帝,躬身请求道:“陛下,沈心驰勾结乱党,罪证确凿。臣知道陛下有爱才之心,可涉及前朝乱党如何还能姑息,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必定要治他个忤逆谋反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