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舟新婚妻子姓刘闺名平婉,家世不高不低,本来国公夫人是看不上的,但是刘氏的母亲同皇后在闺中时有些交情,刘氏温柔娴静十分听话,皇后见了她就很喜欢,便让国公夫人相看下能否配给秦柏舟。
国公夫人实在被苏锦璃给弄出了阴影,也不求儿媳家世多显赫,只要尊敬婆母、别给儿子戴绿帽子就行。
是以她一见刘平婉说话细声细气,待人礼数周全,长相也不够美艳,和那位被宠坏的狐狸精苏娘子实在是云泥之别,当下就满意地定了这门婚事。
秦柏舟知道苏锦璃嫁人后一直过的浑浑噩噩,偏她嫁的那人还是自己拍马也追不上的,在家病了几日后,也就由得母亲给自己张罗婚事。反正娶不到苏妹妹,娶哪一位又有什么区别。
今日这灯会是秦月华想来的,自从苏姐姐嫁了人,她在家里实在是闷坏了,听说这边有灯会便央着哥嫂带她来逛逛。可方才她被一个卖糖人的吸引,也不知挤到哪儿去了。
秦柏舟知道妻子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他们成亲后相敬如宾,刘平婉将全部的心力都用在当个好儿媳妇上,第二位才是做他的妻子,不然他那个难搞的娘亲,怎么会对儿媳妇这般满意,逢人就夸。
可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那个心心念念之人,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却仍是面如皓雪,唇染蔷薇,眼角眉梢全是艳色。
未想到她成了婚,竟比他记忆中的少女模样更为妩媚动人,秦柏舟觉得胸口仿佛被重击了一下,藏了太久的思念翻涌而出,脱口喊出:“璃妹妹,你还好吗?”
苏锦璃并未抬头,坐在她旁边的英俊男子却是将目光冷冷扫了过来,那是她的丈夫,如今朝中势头最高的新贵权臣。
秦柏舟内心一阵苦涩,自觉自己失言,走过去抱拳一揖道:“沈大人……沈夫人,好久不见。”
沈心驰淡淡一笑,道:“世子不同我们介绍新夫人吗?”
秦柏舟这时才想到自己也是带了妻子的,转身想向二人引荐,却发现刘平婉还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刘平婉自然是知道丈夫心里藏了个人,但她自小就被教育,只要能坐好正妻之位,让公婆满意,不争不妒,就能安稳过下辈子。
何况秦柏舟身为国公府世子,五品武将,后宅连个妾室都没,已经算是令姐妹艳羡的绝佳夫婿,心里有什么人又有何关系。
是以这时见他能偶遇心中佳人,还喊得如此深情难以自持,竟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煞了风景。
秦柏舟微微皱眉,只得亲自过去将她拉过来同两人介绍,然后又坐下道:“月华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咱们就在这儿吃点东西,等等她。”
刘平婉温柔点头,然后等着丈夫为自己安排吃食,苏锦璃抬头对她笑着道:“夫人想吃什么,这里的杨梅渴水和糍糕最好吃。”
刘平婉目光扫过去,发现她面前摆了几盘碗碟儿,忍不住盯着那盘红豆糍糕,这是她在闺中时最爱吃的糕点,可又觉得自己成婚后丰腴了些,还是莫要吃甜食较好。
于是笑着回道:“我不太吃得下,喝杯茶就行。”
苏锦璃却把红豆糍糕往她面前一推,道:“这糍糕做的格外软糯,不尝尝可惜了。”
秦柏舟这时开口道:“想吃便吃吧。”
刘平婉松了口气,端起那盘糍糕小口吃了起来,再抬头时,发现苏锦璃竟又叫了炸糕来吃,不由有些咋舌,她在闺中时可是从不让晚上吃油炸之物,她相公都不管束她吗?
果然,坐在她旁边的男子皱起眉来,刘平婉以为他会出声管束,却听那人语声温柔道:“上次吃得太油就肚痛了,这次可记得不能吃太多。”
苏锦璃笑着咬了口炸糕,又塞到他嘴里道:“我就尝尝,剩下的你来吃。”
刘平婉看着莫名有些羡慕,自己从未在丈夫面前如此肆意过,更何况这女子的相公还是京城人人追捧的新贵沈心驰,她在他面前却没有一丝小心与卑微,笑得神采飞扬,自信夺目。
她垂下头,偷偷瞥了眼自己的丈夫,只见他绷紧了脸,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捏紧,心里莫名有些痛快。
沈心驰也望了秦柏舟一眼,从怀中掏出那块被绣得乱七八糟的锦帕,刻意举起擦了擦手,眼神往旁边瞥,期期艾艾等着妻子发现。
谁知苏锦璃专注面前吃食,刚要抬头看他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苏姐姐!”
秦月华举着糖人跑过来,看到苏锦璃简直要哭出来,拉着她的手一连串倾诉自己多想她。
苏锦璃也是一脸惊喜,笑着同她说着话,根本没看见摆在桌上那块帕子。沈心驰面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只得把那块帕子又收了回去。
秦柏舟将这一幕全看了进去,眼眸闪动若有所思。
秦月华说了会儿话,又拉着苏锦璃站起道:“苏姐姐,那边有个变戏法的,可有意思了,咱们去看吧。”
苏锦璃被她拖拽着往前走,回头看见刘平婉捏着帕子坐在那儿,朝她笑道:“夫人若是想看,咱们就一同去吧。”
秦月华这才想起这位新嫂嫂,绕回来将她也拉起,道:“嫂嫂也去看看。”
刘平婉还没来得及看丈夫的脸色,就被秦月华一把拽走,索性也放开步子,同她们走在前面。
沈心驰付了银子也跟在她们后面,秦柏舟走在他身旁,望了眼他提着的花灯,似是不经意感慨道:“那年我带她来逛灯会,也为她赢过一盏兔子花灯。”
他故意没说那个她是谁,果然见旁边那人的脸倏地冷了下来。
可他好似陷入回忆里,勾起唇角继续道:“那年她也是看什么都新奇,买了一堆东西。我还记得灯会设了猜谜,最难的一道奖励是兔子花灯。她觉得那盏灯可爱,非求着我给她赢回来,我怕她失望,费了好大劲儿才赢到手。”
沈心驰止住步子,冷冷看着他道:“世子究竟想同我说什么?”
秦柏舟将他引到人少的僻静处,把心一横道:“方才看见沈大人拿出的那张锦帕,并不是尊夫人亲自送你的吧?”
沈心驰隐约猜到些什么,面色越发阴沉。
秦柏舟望见他表情,心中更为笃定,朝他低头抱拳,语声都带了哽咽道:“那日她拿了兔子花灯,说会为我绣一块白兔锦帕作为回报,我知道她不善女红,也从未询问过她,未想到她竟是真的绣了。我们虽然有缘无分,但这些过往我从未忘记过,还请沈大人将那块帕子交还给我,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沈心驰捏紧了拳,突然将一切都串联起来:她不愿来灯会,还要偷偷将这块绣好的帕子扔掉,何况面前之人看起来无比真诚,眼圈都红了一片。
见他沉默不语,秦柏舟咬了咬牙继续道:“秦某也知这些话实在不该说,可自古情深难自抑,我绝不敢对夫人有任何逾矩之念,只想能拿回旧物,还望沈大人成全。”
沈心驰冷冷望着他,终是开口道:“不该说,也还是说了;说是深情难抑,却又娶了别人,不知世子这深情为她,还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