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璃自然不知那位高娘子是如何百转千回,只知道她现在气得要命。
手指被他抓着,试了试没能抽出来,干脆用力甩开,大步往前走。
沈心驰知道她是动了气,追上去同她解释:“高从兰今日从家中偷跑出去,除了银子连个丫鬟都没带在身边。高太师担心她出事,就去求今上帮忙找到孙女。今上就把这事派给了我,刚才你撞见时,我刚在书局找到她。”
苏锦璃轻哼一声道:“太师府那么多下人,京城那么多当官的,有什么人是非要让你去找不可的?”
沈心驰语气无奈 :“兮兮,陛下开了口,我如何能不去?”
苏锦璃莫名想到公主说的那句:万一父皇执意相逼,他就真答应了呢。
她心头越发烦躁,瞪着他道:“那你找到了人,将她送回去就罢了,为何要同她卿卿我我站在书局门口?
沈心驰忙道:“我们是站在书局门口,可没有卿卿我我。”
苏锦璃气得转身站住:“那她还哭了呢!哭的那般伤心,必定是因为同你说了什么吧。”
沈心驰皱眉,他想说这和他没关系,但是好像又是有点关系,他向来能言善辩,但面对突然吃飞醋的妻子,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苏锦璃见他不答,想着书局门口高从兰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气得胸口发闷。
她记得自己每次流露一点委屈,他都会心疼地哄着她,谁知道刚才他有没有对那小娘子心疼。
于是她再不想理他,提着裙摆飞快往马车旁走。
沈心驰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神情有些委屈:“你慢些走。”
苏锦璃想甩没甩开,转身对他怒目而视。
这时,徐夫人一掀车帘走下来,笑着打圆场道:“好了,该回家了吧,家里都在准备晚膳了。”
然后她朝苏锦璃招手,笑眯眯拉着她的手上了车。
沈心驰也跟着上了车,见苏锦璃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仍是那副气鼓鼓的模样,只得乖乖坐到了两人对面。
谁知这一路直到用完了晚膳,苏锦璃都未再同他说过一句话。
苏尚书和徐夫人见女儿赌着气,想劝又觉得不好瞎掺和,只盼着两人回房能说开就好。
谁知回了卧房,苏锦璃进门就转身将他推了出去,道:“这里还有许多间房,让爹爹给你再找一间吧。”
沈心驰将门抵住:“别的房我住不惯。”
苏锦璃瞪着他:“那你便回侯府去住,肯定住得惯。”
然后她用力将门给关上,再加上道门栓。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她靠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好像听见他叹息一声,然后便真的走了。
苏锦璃气得直咬唇,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她气冲冲走过去将门打开,谁知看到的竟是徐夫人。
徐夫人一进来就摇头劝道:“你再生气也好,怎能这般粗鲁把相公往外推,这不是如了别人的意。”
苏锦璃闷闷坐下,托着腮道:“若这么容易就推给别人,说明他的心本来就不在我这儿。”
徐夫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教一教女儿驭夫之道,都成婚这么久了,怎能还像在父母身边那般骄纵。
于是她坐在烛火旁,循循善诱道:“你作为正头娘子,越是这般时候,越应该沉稳不动。你蛮不讲理发火,外面那位可是温柔贤淑、体贴入微,你说你若是个男人,你会怎么选?”
苏锦璃瞪眼道:“我才不是男子,才不像他们那般三心二意,得陇望蜀。”
徐夫人未想到她这般执拗,正想再好好教导她该如何抓住丈夫的心,突然听到“笃笃笃”的响声。
于是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两人又听了听,不是敲门,好像是窗户。
苏锦璃站起身,试探地打开窗,果然看见沈心驰斜靠在窗边,黑眸沉沉地望着她,眉宇间皆是落寞。
夜色里他背脊微弯,头低垂着,一缕黑发散落下来,看起来颇为可怜,似是在祈求道:“那边不能进,这里可以吗?”
苏锦璃把头一撇,道:“又不是偷情,哪有翻窗的道理。”
沈心驰怕她关窗,连忙伸手轻扣在她的手背上,见她并未抽出,一点点挪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软着声道:“方才都没心思吃饭,现在有些饿了。”
苏锦璃仍不看他,却并未把手抽出,只是冷冷道:“饿了就自己找厨房给你做。”
沈心驰身体越过窗户,将唇贴在她耳边道:“看不到你,走不动……”
苏锦璃狠狠剜了他一眼,却被他眼神蛊惑,忘了同他拉开距离。
谁知这时,徐夫人听见女婿的声音,热情地走过来喊道:“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沈心驰未想到丈母娘会在房里,有些尴尬地忙往后退,苏锦璃似是清醒过来,抽出手把窗户关上,道:“不必理他。”
这可把徐夫人急坏了,以沈心驰现在的地位,他都能放下身段来示好了,兮兮怎么还这般娇蛮任性。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又看了眼映在窗户上的影子,提醒道:“他好像还没走。”
苏锦璃坐下不语,过了会儿徐夫人又道:“今晚外面可冷得很。”
苏锦璃望着跳动的烛火,再看了眼定在窗外的影子,终是没能坐住,又再开了窗。
这次他看起来更加可怜,无力地靠在窗边,面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苏锦璃忙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沈心驰声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大约是风吹得多,受了凉。”
苏锦璃这才发现他穿得十分单薄,见他身体摇晃,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沈心驰被她扶着长腿一迈,直接从窗户跨进来,进屋后,似是虚弱得未能站稳,一头栽进她怀里。
苏锦璃吓了一跳,连忙将他身子抱紧,却被那人反手扣上她的腰。
徐夫人看得脸上一红,赶紧从门口退了出去。
等她琢磨过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女儿哪里需要什么驭夫之术,她男人那颗心可是牢牢贴在她身上呢。
等到回了房,苏尚书正焦虑地在房里转圈,一见她就问:“兮兮真是铁了心要把那小子赶出去。”
徐夫人老神在在地坐下喝了口茶,一副他很没见识的模样:“你懂什么,这叫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