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说完这堆话,解恨地看着沈心驰,满脸都是报复的快感。
可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从沈心驰脸上看到丝毫惊慌之色。
他甚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卖而愤怒,只是冷漠地站在那儿,眼神中好像带了几分失望的凉意。
赵大又被他激怒,都到了这时候,他竟都不为自己辩解,真是一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难道是笃定皇帝不会怀疑他?
元德帝震怒之下,终是被誉王扶着站稳,望向沈心驰颤声问:“你可有解释?”
沈心驰嘴角带了丝嘲讽的笑,撩袍跪下道:“臣无法解释,请陛下治罪。”
誉王目光一闪,似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这是认了?”
赵大也有点懵,他还等着这人和自己对质呢,是不是承认的也太随意了点儿。
沈心驰抬眸,嘴唇翕动着,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意:“陛下和王爷既然不信臣,直接将我同这反贼一同治罪就是,何必还问我要什么解释。”
皇帝听得心中一痛,推开开誉王的搀扶,走到沈心驰身旁道:“你抬头看着朕。”
沈心驰抬头,眼中已经带了泪意,可他仍是倔强忍住,目光不偏不倚,直直与皇帝对视。
元德帝看着他的眼睛,无数复杂的情绪交涌上来,弯腰问道:“你看着朕,好好对朕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沈心驰下颚绷紧,手捏成拳压抑着委屈之色,语声铿锵道:“臣没做过!”
皇帝长吐出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没做过就好,先起来说话。”
可沈心驰仍是跪着,满脸愤愤道:“当初臣曾向陛下立誓,臣对大魏忠心耿耿,绝无贰心,当时可是王爷亲自为臣做的证。”
誉王急了,连忙插嘴道:“本王可没说过。”
两道目光同时望向他,誉王摸了摸头,一脸无辜道:“沈心驰和反贼的事,我真的全不知情,皇兄你要信我啊。”
皇帝被他说的十分焦躁,喝斥道:“你不知情就闭嘴,少在这儿添乱!”
誉王一听立即就噤了声,生怕多说一句把自己牵扯进去。
闭嘴也行,他倒是要看看沈心驰能玩什么花样。
沈心驰低头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道:“没想到只因这反贼无凭无证一句罪名,陛下竟就真的对臣起了疑心。哪怕今日之事臣能解释过去,迟早会有别的事让陛下再生疑虑。既然如此,陛下尽管将臣治罪就是,只要能令陛下解忧,令大魏清平,臣并不在乎背上什么污名。”
皇帝被他说得无比愧疚,连忙解释道:“朕当然不会怀疑你,反贼说的朕也没有全信,只是关乎你母亲……”
他这句话生生停住,毕竟涉及到沈心驰的身世,他还不想将这件事公布于世。
谁知赵大竟开口怒喝道:“少主,你怎可对这狗皇帝卑躬屈膝,他当初可是杀了你母亲一家……”
“住口!”元德帝朝刘全使了个眼色,刘全立即上前用令牌狠狠扇了赵大几巴掌,扇得他头晕眼花,喘息着栽倒在地上。
誉王连忙走过来,小心提醒道:“皇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可别把他给打死了。”
元德帝暴怒未息,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他向后退了两步,闭眼道:“朕累了,不想再审了,把他拖下去打死吧。”
“这可不行!”誉王哪能让这事就这么算了,见皇帝睁开眼瞪着他,立即梗起脖子道:“他这般随口胡咬,将沈心驰说成什么前朝余孽,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把他给杀了,沈大人清白何在啊?”
赵大终于回过神来,惨笑着吐出口血道:“我说的句句为实,狗皇帝不过是心虚不敢面对而已。”
“够了!”沈心驰朝他怒目而视道:“你口口声声喊我少主,一心想拖我进死路,可有实证?”
赵大想起昨日在侯府看到的,言之凿凿道:“你左腿膝盖上有一块黑色胎记,这就是少主的标记。当初方师爷曾在宛州见过从京城逃出的公主,还见到她身边的孩童左腿膝盖上有这么块胎记。”
沈心驰道:“真是可笑,我和娘亲在宛州从来没见过什么方师爷,我膝盖上也根本没有什么胎记。”
赵大一愣,将身体撑起些道:“这不可能,昨日在侯府,明明我们都看见了……”
沈心驰站起,坦然地将左腿裤腿卷起,只见那里干干净净,既没有胎记也没有什么黑痣。
赵大彻底傻了,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
元德帝眯起眼,开始怀疑这反贼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旁边誉王却露出古怪的神色,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
他还没想明白,沈心驰突然对皇帝道:“臣曾经和誉王爷一同去过汤泉,若臣没有记错,王爷的膝盖上好像就有这么块胎记。”
“啊?”誉王彻底傻了。
元德帝突然也记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连忙走过来问道:“你把裤腿掀开让朕看看。”
誉王觉得这事荒谬至极,可皇帝已经逼到他面前,只得将左腿裤腿卷起,果然在膝盖处有一块黑色胎记。
他快哭了,连忙跪下道:“我和那群反贼根本不认识,皇兄要信我啊!”
元德帝也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你从小未离开过皇宫,怎么会是什么反贼少主。”
沈心驰重重叹了口气,掩饰住唇角的笑意道:“王爷现在可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了?”
誉王狠狠瞪他,气得走到赵大面前恶狠狠道:“你可有记错?真是胎记?”
赵大晕头转向的,想起师爷说的黑痣,可他也从未看到什么黑痣,到底是方师爷记错了还是他在胡说……
他本就不善于动脑子,现在更是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抱着头说不出话来。
沈心驰冷笑一声道:“这反贼谎话连篇,不知道在哪里偷听到什么膝盖上的胎记,一心想要栽赃给臣,谁知却栽到了誉王爷的身上。哪怕他现在改口,还值得当做证据吗?”
元德帝也气得够呛,根本不想再听赵大说话,手一挥道:“够了,把他拖下去打死!”
“皇兄……”誉王终于醒过神来,对皇帝道:“这贼人如此污蔑沈大人,要杀也该让沈大人亲自来杀,解他被人误解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