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元德帝今早才得到禀报,玄诚在昨晚被毒杀,唯一的嫌犯竟是沈心驰。
如今誉王正在刑部府衙对他三司会审,皇帝左思右想,怕沈心驰会被用刑,又怕这案子结果难以掌控,赶紧将他们宣进了宫里,由自己亲自审问。
这时他坐在龙椅之上,语气不善,问的是誉王。
誉王一脸委屈,低头道:“皇兄下令必须找到玄诚的下落,臣弟不敢怠慢,昨晚也在和兵部侍郎江茂一同巡视。结果在路上,我们突然接到暗探回报,说查到玄诚的藏身之所,于是就带着官兵一同去了。谁知一到那间院子,竟看到沈大人偷偷摸摸从里面翻窗而出。”
他还没说完,皇帝已经抬手示意他停下,转而问沈心驰道:“你那时可是在查案?”
沈心驰点头道:“臣也收到密报得到了玄诚的藏身处,本想先单独找他问话。谁知到了那里,发现屋里没有人,门也没关,走进去才看到玄诚已经死了。我想离开是时,却发现门被锁住,外面还燃起了火,于是就跳窗逃走。可当誉王爷进院时,门却并没有被锁,也没有着火,臣推断是有人顾布迷阵,想引臣入局栽赃。”
誉王冷笑一声道:“那沈大人要如何解释,那间屋子里除了那名发现尸体的兵士,只有你和玄诚的鞋印?说明在他死前,那间房子只有你们两人进去过。”
他见皇帝露出疑惑神色,继续道:“玄诚是因为喝了毒酒而死,死前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并没有其他外伤。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房门是完好的,桌案上有两个杯子,可见他是在与人对饮时,并不知自己那杯酒有毒,稀里糊涂就喝了下去,直至毒发致死。所以杀他的人,必定是他认识而毫无戒备之人。”
沈心驰看着他问道:“若是如此,他为何没有死在桌边,而是死在窗边?”
誉王道:“也许是他毒发时太过痛苦,挣扎着爬了过去。”
沈心驰摇头道:“将死之人要求救,必定会本能往门外爬,为何会爬向窗边?”
见两人争执不下,皇帝抬手道:“罢了,你们两方都没有直接证据,此案还不足以定罪。沈大人是朝廷重臣,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不可将他关押,省的引来非议。”
冯年在心里“啧啧”两声,皇帝这和稀泥的态度和自己还挺像的。
这案子并没有第二位嫌犯,不管人证物证都指向沈心驰,按着大魏律法,就该对沈心驰一查到底,虽说刑不上大夫,可主审此案的是皇帝和誉王,用不用刑,还不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若是皇帝一味偏帮,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于是他难得开口说了谏言,“陛下,玄诚之死马上就会被传开,他死的不明不白,案情还未查清,就将沈大人放了,好像没法给民众交代啊。”
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沈心驰却道:“冯首辅说的有理,反正臣与玄诚道士毫无关系,根本没有理由杀了他。陛下大可下旨将臣收押,而且誉王爷向来贤明,无论如何查案,总不至于将臣屈打成招。”
他说着往誉王那边一拜,语气激动道:“臣相信王爷,自会还臣一个公道。”
誉王含笑看着他,还伸手扶了把道:“沈大人不必如此,本王也希望你无罪,只是……”
这时外面的太监突然通传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心烦地道:“三司会审查案,她来做什么?”
誉王却道:“皇嫂这时前来,必定是有重要之事要说。”
皇帝想了想,只得让皇后先进殿来。
皇后走到大殿中央,看了眼跪着的沈心驰,嘴角不着痕迹地轻挑一下,然后走到皇帝身旁坐下道:“陛下,臣妾前几日带了侍女去太清宫祈福,谁知撞见个小道士,说有件事不知该找谁禀报,只能趁着机会让侍女禀报给了臣妾。”
皇帝听到太清宫便知道必定和玄诚有关,连忙问道:“那道士说了什么?”
皇后往下扫了眼道:“他说那日他偷偷躲在偏殿打盹,谁知醒来时,正好从窗子里听到沈大人和玄诚道长在净室密谈,两人好像吵了起来,因为沈大人说玄诚道长是骗子,还说会安排他离开京城。”
这话一说出,皇帝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将目光扫向沈心驰,见他并未立即反驳,扶着桌案的手就有些发抖。
谁知皇后继续道:“然后他听到玄诚真人说,他以前和沈大人竟是认识的,而且还威胁沈大人,说他若不想陛下知道泰州江家的事,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誉王一直死死盯着沈心驰,果然见他在听到泰州江家之时,眉头飞快地皱了皱,流露出惊慌之色。
皇后这时又道:“臣妾本来不敢信这小道士的话,于是派人去了泰州,向泰州知府查问当年江家的卷宗,今日刚好收到泰州送来的邸报。臣妾听闻陛下正在审玄诚道长之案,知道这样证据对此案极为重要,所以半点也不敢耽搁,亲自送了过来。”
皇帝颤着手打开那份邸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沈心驰曾和母亲流落泰州,在当地富户江家做奶娘为生。而玄诚俗家名字叫做王一成,曾被买到江家做书童,服侍的正是江家少爷江书亭,后来江家遭遇灭门之祸,家丁死的死逃的逃,沈心驰也和母亲离开去了宛州。
而王一成逃出后入了道门,起了道号为玄诚。
皇帝越看越是心惊,所以沈心驰和母亲在江家待过足足八年,他母亲做的就是江书亭的奶娘,他不可能不认识玄诚,而他竟对自己只字未提!
将那份邸报扔在沈心驰面前,颤声喝道:“你有何解释!”
沈心驰垂头不语,旁边刑部尚书却突然跪下,“陛下,臣有事要奏!”
见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刑部尚书不紧不慢,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道:“臣要状告左都御史沈心驰,在太学学子康有被焚杀一案中徇私包庇、颠倒黑白,将康有被杀打成自杀,纵容真凶逃脱,引得民怨沸腾。数罪累累,望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