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玄凝视着黑袍人，开始默默翻阅着《天一道心法》，此法与天一道悬丹一脉相承，得此法之后，陆晨玄一直没来得及细细参悟。
因为太过高深。
乃是传自云霄神主。
神主应该是称谓，而非境界。
但是从两人大战的余波就打落八重仙域，倾覆日月，随意击毁的流星碎石就击毁了传承万年的昭阳宫可以看出，神主的境界之高已经是万万生灵之巅。
天一道悬丹凝结了云霄神主身前种种神通秘术，集各类天材地宝于一体造就而成。
只要自己能催动天一道悬丹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也足够将黑袍人斩灭干净。
这一刻，陆晨玄没了任何的恐惧，只有疯狂从双目中涌出。
草帽之中传出一声轻咦。
即便沦落至此，少年居然还能生出斗志。
不免让黑袍人高看一眼，心说难怪能够让楚良落魄成这副模样，甚至直接打碎了他的信念。
他也不疾不徐，想看看这少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天一道心法》的每一个字都晦涩难懂，准确来说已经超出了文字的范畴，本身就是某种规则，承载了大道的力量。
陆晨玄尝试着在这股重压之下是否能有所感悟。
最终的结果就是根本难以撼动天一道悬丹，至于参悟这部心法，那也是痴人说梦。
陆晨玄叹了口气。
这个动作被黑袍人看在眼里，淡淡呢喃：“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
陆晨玄沐浴鲜血，双目金光弥漫，没有血色的脸上慢慢勾起一抹弧度：“如果我一定要死，那你也不能好好活着。”
激发天一道悬丹的力量这条道明显走不通，如今唯有两败俱伤！
一直萦绕在仙种之中的那五味气息，受到少年的牵引在体内酝酿着恐怖气息。
正是自天一道悬丹中感悟所得的五色灵虚气！
陆晨玄只能疯狂催动五色灵虚气冲撞大窍，不计一切代价，大窍在这股气息碰撞中，迅速变得薄弱，颤动。
少年不知道引爆大窍的后果是什么。
可能只是自身大窍崩溃，而自己从仙种境跌落，半死不活，亦有可能让天一道悬丹失去容身之所而显现于世界，强大的气息绽放，瞬间夷平整个飞灵山脉。
而这个能轻易承受楚良和陆晨玄大战的山体内部空间也毫无疑问会化为尘埃。
黑袍男人背负的双手缓缓打开，他居然真的嗅到了一丝威胁。
终日与死亡相伴的他，立刻意识到不能让少年继续下去，否则后果可能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必须阻止！
黑袍人倏然出手，墨绿烟雾滚滚而来，周围空间的温度再次将骤降几个层次，就连由能量堆积形成的泉液也冻凝起来。
陆晨玄冻得牙齿打颤，就连心神都变得缓慢。
少年有种直觉，若是自己的皮肉沾上了这股诡异的墨绿烟雾，只怕是顷刻间就会被消蚀化作脓血。
他只能疯狂催动五色灵虚气，去争夺最后的一丝同归于尽的机会。
这个过程短暂且漫长。
恍惚间，少年的眼里似乎有一位穿着粗布麻衫的妇人坐在枯柳下，双手揉搓着兽皮制成的幼衣，时不时地抬起素白的手背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厨房里永远盛放着一碗呼着白气的鸭血粥。
穿过两条街巷，远远就能看见绣着“杏”字的酒幔随着微风轻轻浮动，而杏花酒的醇香早就顺着清风游走于大街小巷。
有个经常穿着红裙的小女孩早早守候在酒铺门口，斜挎着一个用来盛水的竹筒，不停地张望着街角的路口，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
身材瘦削，两鬓染着丝丝雪白的先生站在学堂门口，一手负后，一手握着皮绳磨损严重的古籍，认真研读着。
所有的回忆化作一滴清泪从陆晨玄的脸颊滑落。
“来不及了。”
墨绿浓烟已经袭来。
陆晨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的视界停滞了。
肩膀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宽厚温暖的手掌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温润敦厚的嗓音，像是李先生在身边耳语。
“挺直腰板，给你撑腰的人来了。”
少年大喜，惊呼出声：“李先生！”
他睁开双眼，漫天的墨绿浓烟被挡在身前一尺如云翻涌，却再难寸进一步。
而身边的人不是李先生。
喜上眉梢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来人是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宽厚，个子不高，皮肤发黄，穿着也是极其简陋，麻衣烂衫，还光着脚，面容油亮，典型庄稼老汉的模样。
比逍遥子还邋遢数倍不止。
嘴边，还有指甲里都充斥着油腻，陆晨玄抖了抖肩膀，蹭开了来人的手。
那人竟然也不生气，张着嘴露出还卡在牙齿缝里的肉丝，尴尬笑道：“你这浑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谈笑间，老头掸了掸手指，铺天盖地的墨绿浓烟仿佛被一个无形囚笼收容压缩。
冻彻天地的寒意也尽数退去。
最终墨绿烟雾被凝成了三颗墨绿色的珠子，老头随手摄来，扔给少年。
“这玩意儿以后留着保命，仙台三境的强者也得吃亏。”
陆晨玄捧着这三颗墨绿凝珠，手心微微颤抖：“万一这烟雾漏了，我不就嗝屁了。”
“放心，小老儿这一手拘灵囚神之术对付这小东西绰绰有余。”
两人聊的起劲，陆晨玄悄悄擦掉眼角的清泪。
忽地，有另一道声音插入，打破了这和谐友好的氛围。
“敢问道友承何脉，因何而来。”
老头顿了一下，暂停和少年的掰扯，转过头去，恍惚说道：“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麻烦家伙。”
“小老儿，木妖掌香主，吴山翁。”
陆晨玄默默记住老头的名字，这就是素霓姐留下的传讯香引来的人，别看着老头放荡不羁却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吴山翁咂了咂嘴：“小老儿在黑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陌生的中仙台巅峰修士出现。”
突然，吴山翁语气急转直下：“也是第一次见好不要脸的仙台修士以大欺小，居然对一个小虾皮的仙种境少年出手！”
黑袍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
陆晨玄的心中则是掀起了万丈狂澜。
这家伙居然是仙台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