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人们心碎欲裂。
他们还是希望看到天神狂傲不羁，残忍暴戾的模样。
哪怕，被屠戮的是同源同种的同族乃至同胞。
殖人们跪在地上，双拳捶地，抱头痛哭。
“站起来，你们站起来，你们的骨气呢？你们的脊梁呢？你们给我站起来啊！”
“孬种，懦夫，你们站起来啊！昂起你们的头颅，挺起你们的胸膛啊！”
“你们不能低声下气，尤其不能对周人低声下气啊！”
天神的卑微也同样惊呆了岳川。
愣了几秒钟后，岳川笑着说道：“你们能有今日，少不了我的提携、推举、点化，对吧？”
八个天神集体沉默。
他们的身体来自蚯蚓，但他们的意识不是。
作为天神，他们对岳川只有怒火和憎恨。
可是，面对天下生灵，他们不得不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因为是岳川成就了那条小蚯蚓。
如果没有岳川，这种好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一只小蚯蚓。
而且好事还翻了八倍。
“没错！我们要感谢你。”
八个天神陆续点头。
岳川哈哈一笑，“既然我对你们有着再造之恩，给我磕几个头，应该合情合理吧？”
说完，岳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等待对方服务的模样。
可是暗地里，岳川运转全力。
玉玺也悄悄握在手中。
逼迫！
凌辱！
无论怎么说都行。
不是岳川狂妄，也不是岳川飘飘然。
而是天神太神秘了。
人族对天神的了解，全都来自于“外国月亮比中国圆”的臆想。
岳川想测一测天神的底牌。
以及，他们的底线。
而岳川的言行在殖人看来，就是不可饶恕的侵犯，甚至亵渎。
“神天生高贵，他们只是迷失在人间，困在蚯蚓躯体中。”
“对！神不过是借你的手，将蚯蚓重新送回天上。”
“这是你的荣幸，应该你磕头跪谢天神才是！”
然而，殖人的声音太小了。
小得岳川根本听不见，更听不清。
洛水岸边，龙阳等人也都明白了岳川的用意，纷纷运转力量，加入威逼行列。
“对！岳先生如此成就你们，磕几个头也是情理之中。天神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吧？”
说完，龙阳放出自己的元神，居高临下俯视天神。
八个天神面色难堪。
一副按捺不住，随时爆发的架势。
但是看到龙阳的元神，他们目光骇然，集体平静下来。
“我们可以跪拜，但我们只向您跪拜！”
说完，八个天神同时跪倒，向龙阳行大礼。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毕恭毕敬的姿态把龙阳整不会了。
他尴尬转身，向岳川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长卿也跟着说道：“这是离间计，他们用心险恶，岳先生千万不要上当。”
只有岳川隐隐约约明白怎么回事。
龙阳上一世大有来头。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天神转世。
不是跳龙门，或者其他方式的“下界”，是真正的转世。
龙阳在拥有人族血肉之躯的同时，还保留有上一世的力量。
只是龙阳自己不知道这一切。
很显然，近距离接触下，天神已经看出了龙阳的身份来历。
向龙阳跪拜，并不屈辱。
反而心安理得。
岳川向长卿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天神。
“说吧，你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和平’？又打算怎么帮我们‘发展’？”
天神们长舒一口气，目光依旧在龙阳身上乱转。
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向岳川说道：“上古之时，九天玄女前辈下界，传授人族修行之法、治军之道、耕牧之策、修行之理，促进人族从蒙昧走向开化，从野蛮走向文明。”
“之后历代，天神始终护佑人族，促进人族繁衍生息，发展壮大，一步步成为次方天地的主角。”
“只是人族多有奸佞小人，造谣传谣，污蔑天，污蔑神！”
“说我等屠戮生灵，掳掠资材，残害圣贤。”
“我等此等，便是以行动挫败谎言，让世人明白何为天，何为神！”
“我等，必效仿九天玄女，再造人族辉煌，再创人族文明！”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不但岳川听到了。
洛邑城中的诸侯、百姓，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有人迷茫，有人懊悔。
总之，不一而是。
岳川心中冷笑。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还真被忽悠住了。
可惜，可惜！
一边摇头，一边不屑说道：“人族已经很文明了，也很辉煌了。无需你们帮助。”
天神连忙解释道：“不！不够！人族还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很多人被疾病困扰，被伤痛缠绵。人们还不够幸福，而我们，将会带领他们走上致富的路！”
此言一出，洛邑内外集体哗然。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亲民，如此接地气的天神。
跟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人们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是不是祖辈先贤恶意歪曲历史，别有用心的抹黑天神了？
这时候，岳川问道：“你确定？”
“我们确定！”
八个天神同时高举右手，向天盟誓。
岳川呵呵一笑，“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呢？具体细节如何执行呢？怎么投入什么，准备做到什么程度？”
一连串问题，说得天神集体沉默。
“我们会带领他们走上富裕道路的，请相信我们！”
岳川摆摆手，“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司马，初到一地上任。他看到路边的乞丐饿得皮包骨，眼泪顿时沾湿了衣衫。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感慨，这真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好官，我们的好日子来了啊。为此还留下名句：司马青衫湿。”
“这位司马又看到一户孤儿寡母，母亲重病在床，不能劳作，小儿饿得嗷嗷待哺，连哭泣都显得沙哑、无力。这位司马又抱头痛哭，还把孩子抱到自己怀中，掀开衣服想为其哺乳，孩子的口水沾湿了他的衣服，随行的官吏看到这一幕，纷纷感慨，司马青衫湿。”
“然后司马又看到田里顶着烈日劳作的老年人，他又心痛如绞，连忙下令让农人停止劳作，把自己遮阳的伞给农人用，而自己站在烈日中，汗流浃背。老百姓虽然被耽误了农时，却还是感动不已，再一次赞叹：司马青衫湿。”
“等这位司马回到官衙，随行官吏问他：该如何制定政策，保障乞丐、孤寡、老弱们的生活，司马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官吏诧异，如果您不是感同身受，怎么会痛苦流泪呢？”
“司马表示，我很痛苦，也很同情，但仅此而已。我希望得到的是‘司马青衫湿’之类的风雅诗文，是交口称赞的美名，而不是在这里跟你讨论赋税减免、钱粮调拨、粥药布施。”
“这些枯燥的文字，杂乱的数字，一点都不风雅，一点都不浪漫！”
说完，岳川呵呵笑着看向天神。
“所以……你们该不会也是‘司马青衫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