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逗留太久,孟摇光很快就回家去了。
与其说是为了庆生,她更多的的确是为了那一碗馄饨而来,毕竟垃圾食品吃太久,身体会失去安全感。
离开之前那眉目俊朗的少年敲了敲车窗,待她把窗户降下来便伸进一只手来:“摇光姐,这是礼物。”
孟摇光低头一看,少年修洁的手掌中,安安静静躺着一根银色发绳,发绳上坠着两颗漂亮闪耀的十字星,看起来像是钻石。
孟摇光有些迟疑:“这是真钻吗?”
“当然是假的了。”江潮舟笑出声来:“我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买真钻啊,这就是校门口十元店里买的,你要是嫌便宜的话……”少年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准备把手收回来。
孟摇光眨了眨眼,按住了他的手,把发绳拿了过来。
“挺好看的,谢了。”
江潮舟收回手揣进兜里,退了两步,对她挥了挥手:“好好照顾自己啊摇光姐,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你老是穿得很少。”
孟摇光瞥了他一眼,有些古怪地嘟囔了一声:“和你爷爷一样唠叨。”
话虽如此,她还是答了一声知道了,又跟江潮舟身后的老人挥了挥手,这才踩了油门离开了。
江潮舟一直含笑地看着她远去的车影,直到消失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接起来,语气散去了方才的灿烂无害,变得懒洋洋的:“干嘛?”
“你还不回来?!上个厕所上了半个小时,第二节课都开始了!”他的死党拼命压低了声音一阵疾言。
“马上就回了。”江潮舟答得半死不活,没点精神。
那头听着他的声音立马转了语气,八卦道:“怎么?没见到你的女神姐姐?”
“见了。”
“那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死党道:“那东西你送出去了吧?”
“送了。”
“攒了一年的想法,加上拼死拼活两个月赶出来的设计图,好不容易卖了天价,居然买了根发绳就没了。”死党啧啧两声,问:“怎么样?女神姐姐有没有很感动?有没有给你摸摸小手亲亲抱抱什么的?”
“……滚!”江潮舟一言难尽地吐字:“我跟她说那是十元店里买的。”
“……卧槽?!以前怎么没发现舟神还是个情圣啊?”
“要是跟她说那是真钻的话她肯定不会收的。”江潮舟跟爷爷打了声招呼,迈着长腿往学校后门走去。
上课铃正式打响,死党挂了电话。
他独自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路灯后的夜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等了两个月,见面半小时。”
自言自语中,少年抓了抓头发,动作有些烦躁。
片刻后他停在围墙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墙壁,把揣兜里的手拿出来,倒退几步,助跑后蹬着墙壁动作潇洒地翻了过去。
蓝白色校服的衣角在夜风里一闪而逝,很快消失在了校内的拐角处。
·
洗完澡出来的孟摇光正好接到了靳风的第二通电话。
“摇摇,助理我给你找好了,是个同龄的女孩子,本来有更成熟一点的,但我想着同龄人的话肯定更好相处一些,我把你地址给她的,她明天就去学校接你,你别忘了啊。”
孟摇光反应不大,平平哦了一声。
靳风似乎很忙,说完这个就打算挂电话了。
孟摇光沉默一秒,出声阻止了他:“你……在忙什么?”
“嗨……还不是工作上的事。”
“都退休了你还有什么工作?”孟摇光笑了笑:“给她的养女准备出道宴也是工作吗?”
靳风一下子卡住了:“你……都知道了?”
“你真当我不上网啊?”孟摇光都有点想翻白眼了,她拎了一瓶酒在沙发上坐下来,趴在沙发背上一边开酒一边道:“我只是想说,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我,你到时候也给我准备一张邀请函,我想去看看。”
靳风惊讶得说不出话。
孟摇光往杯子里倒了点红酒,见他不说话便停下来,抬了抬眉道:“怎么了?很为难吗?你不是说我的长相并不容易被认出来?”
“啊……不,不为难!”靳风急忙道:“我只是有些惊讶。”
他似乎从吵闹的地方转到了安静之处,语气里是不可抑制的惊喜:“你怎么突然愿意见她了?我之前想让你偷偷看看她你都不愿。”
“也不是想见她,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想知道她会怎样做一个妈妈。”
孟摇光不咸不淡,端起杯子轻轻摇晃。
“行!邀请函一定到位!”靳风乐呵呵的:“她最近状态不错,等再稳定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让你们母女见面了。”
“再说吧。”孟摇光兴致缺缺,喝了一口酒,挂了电话。
小天狼星从沙发底下钻出来,把自己团吧团吧,窝在了她的拖鞋上,细小的绒毛盖住了她白皙的脚背。
孟摇光眼神都没偏一下,没骨头一样的靠着沙发,慢慢喝完了那杯酒。
·
第二天正好是周二,孟摇光给猫碗里倒满了猫粮后便在小天狼星恋恋不舍的奶音里出门了。
刚到学校她就撞上了同样刚下车的陆凛尧。
男人今天穿着温暖的驼色大衣,里面一件白色高领粗线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气质温和,再配上银色细边眼镜,整个人就跟刚从画报里走出来似的,斯文又贵气。
两个人目光相撞。
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茶色的眼眸。
他们从两个方向而来,走向同一个电梯。
“陆老师。”孟摇光礼貌而疏远的问候。
男人微微点头。
没有停顿,两条路变成一条路,他们前后脚走进电梯。
金属门缓缓关闭,孟摇光在门上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他不带情绪地看着她,她同样不带情绪的回视着。
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率先移开目光。
而在这模糊镜面的对视中,空气莫名其妙的开始变得古怪而粘稠,仿佛有云朵轻飘飘地堆积,一点一点填塞着这本就狭小的空间,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抵达,在门即将打开之前,陆凛尧终于先转开了视线,然而刚移开半秒他便又看了回去,这时电梯门已经打开,他只能看见门外的风景。
没有急着出去,陆凛尧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孟摇光,公式书般的弯唇微笑,嗓音温和道:“以后在学校不要这么盯着老师看了,很不礼貌,知道吗?”
孟摇光:……
您不也一直盯着我吗?
看着陆老师唇边的微笑,孟摇光心里突然开光般叮了一声。
她直视着男人,缓缓问道:“您刚刚,不会是在和我比赛吧?那种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的游戏?”
陆凛尧:……
从业多年,永远尊贵温润的男人,第一次清楚地听见了面具龟裂的声音。
而罪魁祸首竟然还一脸无辜的补了一刀:
“所以,您是在为您输了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