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摇光在停车场见到了自己的新助理。
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儿,看起来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她等在孟摇光的玛莎拉蒂旁边,低着头刷着手机,听到脚步声急忙抬起头来,看到孟摇光的脸时还愣了一下,直到孟摇光走到车前,她才小心翼翼地确定:“您就是……孟摇光孟小姐?”
孟摇光点了点头:“你是易水水?”
女孩急忙点头:“是我!”
“会开车吧?”
她又点头。
孟摇光便把车钥匙丢过去,坐上了副驾驶。
易水水接过钥匙,上驾驶座时表情还有点怯怯的:“我还从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呢,要是给你擦着碰着可怎么办……”
“只要不撞人,擦着碰着都算我的。”孟摇光系上安全带,打了个哈欠,点开导航。
玛莎拉蒂以龟速缓缓驶出了车库,直到上了大马路,易水水才稍微放松下来,也有闲心和孟摇光说话了。
“我们现在是去片场吗?”
“嗯。”
易水水转头看了孟摇光一眼,今天太阳不错,金色的阳光流水一般从窗外泄下来,洒满她墨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肌肤,看得易水水有些眼红。
“您长得真好看。”她带着些艳羡的说:“难怪还上着学就能演戏了。”
孟摇光撑着下巴看着窗户,心不在焉:“还行吧。”
“那……这是您的处女作吧?”
孟摇光嗯了一声。
“是谁的作品啊?合作演员呢?是大咖吗?”易水水显然对娱乐圈非常感兴趣,几个问题下来声音都变大了,透着股兴奋劲。
“到了你就知道了。”孟摇光却完全没被感染,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还有,别您啊您的叫了,我们是同龄人。”
易水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聒噪,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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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到片场的时候陆凛尧还没来。
孟摇光领着易水水去场务那里登记了名字,让她拿了个出入许可证,这才进了化妆室换衣服,然后开始化妆。
孟摇光照常翻着剧本,脑海里却思绪杂乱,有些出神。
今天他们要拍男女主的初见。
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于是从贫民窟逃出来的少女,和以街头艺人的形象出现,看似落魄实则富有且风流多情的顶级艺术家。
他们一见钟情。
在大雪纷飞人来人往的灰色街头,他们只一个眼神便滋生了爱情,然后使得这暗淡生灰的冬日傍晚,陡然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他们在认识的第一天就接吻了。
该是怎样炽烈的爱,才能让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在相识的第一天就接吻呢?
孟摇光有些散漫地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听见门外场务的喊声。
陆凛尧到了,可以准备开拍了。
她的妆也刚好化完。
孟摇光站起身,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走出了化妆室,易水水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难掩兴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拍摄现场呢。”她跟着孟摇光走过那些工作人员,语气激动:“感觉大家都好专业!”
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易水水一边抬头望去,一边兴奋地说:“是男主角到了吗?你们要拍什……”
未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易水水瞪着眼,死死盯着正在朝这边走来的陆凛尧,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慢慢颤抖了起来。
“陆……陆……陆……”
这堪称夸张的反应并没有引起孟摇光的惊讶,毕竟陆凛尧是国民级影帝,在街上随便捞个人都可能是他的忠实粉丝,而她随便找到的新助理也是其中一员,这并不稀奇。
没有过多关注助理的反应,孟摇光对陆凛尧点了点头,叫了声前辈,两人便一起到导演那里去听他讲戏了。
说是讲戏,其实更多的只是向他们说明走位。余导拍戏总是会给演员们最大限度的自由,他并不会把演员的情绪控制在自己的理解里,而是更多的让他们自行去理解角色的感情,哪怕那理解和他原本的想法大相庭径。
这样的拍摄风格给了孟摇光很大帮助。
她现在还不太会用语言去具体描述角色的感情,之前陆凛尧布置的第一个作业,电影人物的角色小传,她不吃不喝琢磨了整整一天才总算是有了点头绪,好在余导并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了解演员对角色的理解,他只需要通过镜头去看。
而孟摇光最擅长的,就是镜头前的表演。
只要有镜头在,她就可以把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不需要任何分析和琢磨,她只需要根据直觉去表演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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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只玫瑰第三十二场第一次。
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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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夕阳的傍晚,天空和街道都灰蒙蒙的。
裹着厚重衣裳的人群摩肩擦踵,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咖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里,再被凛冽的风吹散。
而随风一起吹来的,除了咖啡香气和汽车尾气,还有小提琴若有若无的轻快旋律。
镜头在黑色的路面和灰扑扑的人群中逆流而上,装入了一个棕色的琴盒,琴盒里随意地丢着几张零钱。
而在琴盒后面,站着一双半新不旧的棕色短靴,顺着裹牛仔裤的长腿看上去,年轻的男人披着单薄的夹克,修长手指冻得发白,拉琴弓的姿势却依旧优雅标准。
那是一曲不知名的小调,轻快而柔和的旋律以及他过于好看的脸,让不少行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可他琴盒里的零钱依旧只有寥寥几张,更多的人听完一曲也只会默默的走开,好在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往琴盒里瞥上一眼。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落到咖啡店陈旧的牌匾上,落到拎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身上,落到捧着奶茶聊天的学生身上,落到紧皱眉头讲电话的白领身上……
他看天,看车,看路灯;看街头的流浪狗,看许许多多走过的人群。他的瞳孔镜头一般录入这些景象,执琴弓的手和按琴弦的指似乎也在随着这些景物而动作,音符随心所欲的流泻出来,不是任何已知的曲子,而是眼前所有景色的具象化。
是匆忙的脚步,是嘈杂的喇叭,是灰色的云朵,是滚烫的咖啡,是落在鼻尖的第一片雪。
那朵雪花在鼻尖融化的时候,他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清亮的嗓音。
“先生,圣诞节要到了,要买一朵玫瑰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