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这是靳叔对这一日对话的最后总结。
孟摇光想了许久,觉得他说得很对。
何况陆凛尧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一般的偶像,在她这里,陆凛尧是英雄,是救世主,是能化为符号的信仰。
人可不就该跟着信仰走吗?
等她想明白的时候,热搜上已经换了词条。
#于落工作室澄清#
#于落探班剧组是因为余导#
她看着这两个词条笑了笑,关了手机,起身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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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探班之后没两天,于落就正式进组了,孟摇光终于正面见到了这个身处舆论漩涡的小花旦。
彼时初阳刚升,片场里一片微凉的淡金色,于落穿着沈倦妹妹那身华丽漂亮的礼服,径直走向孟摇光,一边还高声笑语:“我可终于见到你了!临门一脚把我踹成女配的家伙!”
孟摇光脚步一顿,于落却已经来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笑声如银铃:“难怪余导不要我当女主,果然比我漂亮多了!”
孟摇光:……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介怀,反而乐呵呵的像个傻白甜,于是工作人员也都哄笑起来,还有人好心的道:“也没有,落姐和小孟明明平分秋色。”
连原本虎着脸的导演都笑了起来。
唯独孟摇光没笑。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于落的眼神。
在言笑晏晏的包装底下,在亲亲热热的举动底下,她的眼睛里满是讽刺和厌恶,一点都不掩饰的扎进她的视线里。
那边导演喊了一声要开工了,这边于落便拍了拍孟摇光的手,笑说:“那你赶紧去,也好让我学习学习余导的女主到底该怎么演。”
下一秒,她带着灿烂甜美的笑容,嘴型几乎不动地发出只有孟摇光能听见的低语:“靳风的床好爬吗?孟小姐。”
她退开了,笑眯眯地看着她。
孟摇光:……
孟摇光什么都没想,她只稀奇地看着于落的脸,觉得昨晚靳叔可能说错了,这人演技明明这么好,转型之路应该会很顺利才对吧?
她保持着这样稀奇的观后感,走向了镜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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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拍了沈倦的独角戏,今天也有一场苏妩的独角戏。
这也是第一场揭露苏妩真实性格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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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少女裹着围巾走进了药房,她今天没有捧玫瑰,而当那烈火般的颜色从她身上褪去时,镜头所捕捉到的便是一个灰暗的人影。
长发披肩,黑色围巾在脖子上裹了几圈,身体却还是显瘦,羽绒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被推开的玻璃门上映出她一晃而过的侧脸,平静得仿佛不起波澜的死水。
然而这个镜头不过一瞬间,她转眼已经来到了柜台前,从兜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处方,开口声声音又淡又静,好听极了:“麻烦帮我照着方子拿药。”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接过方子随意一看,却意外地顿住了视线,接着她控制不住地多看了苏妩一眼,那眼神有些惊讶,有些同情,还在看清苏妩长相后多出了一分惋惜。
虽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那眼神却是来不及掩饰的,苏妩落在那样的眼神里,却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一般,只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沈倦此刻在旁边,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其实并不是自己眼里看到的那样——如同被冰封的火焰,或者带刺的玫瑰一般,冷静外表下藏着热烈灿烂的人格,任谁都会控制不住被她吸引。
事实上在他的视线以外,苏妩更多时候都是沉默的,灰暗的,就像烧到尽头的灰烬一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像此刻,药店里来往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任何人多看她一眼。
药很快就拿好了,她掏出现金数了一张红色钞票,再数了几张零钱递出去,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要走,临走前突然听到身后工作人员开了口:“祝你早日康复。”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约是寒假来实习的,她看苏妩的眼睛里几乎要闪出眼泪来,满含着诚挚的祝愿。
可是苏妩只是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笑了一下,便抬脚走了。
那个笑容很缓慢,特写镜头里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她随着笑意而被映入眼瞳的阳光。
人们常把美人的笑容和花开画上等号,可此刻镜头前的人都知道,这个笑和花开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像是玫瑰凋零的瞬间,花瓣从枝头掉落时,灿烂阳光在其纹理上留下的最后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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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妩离开药房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事实上沈倦很多次提出让她去住自己的房子,或者干脆买个房子给她,可苏妩拒绝了他的每一个提议——她并没有开口,也没有头头是道的给出理由,她只是笑看着对她提出建议的沈倦,然后摇摇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沈倦便气馁了,在确定她不会去住她的房子后他很生气,每天缠着她问理由,可苏妩从来不说。
她不光自己的好奇心淡薄,也不怎么爱满足沈倦的好奇心。
在出租屋里,她刚把那些药摆进抽屉里,手机便响起来了,那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苏妩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挂了。
接着她把那些药按医嘱倒在手上,就着水喝了下去。
然后她坐在窗前,攥着手机开始发呆,大约两分钟后,她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是简短的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字打得很快,但她并没有立刻发送出去,而是又开始发呆。
又两分钟后,她把这几个字删掉了,开始输入——沈倦,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删掉。
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她打了很多分手的措辞又一一删去,最后留下四个字——你要幸福。
然而这四个字也没能发出去。
她最终还是把手机丢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日历,起身走到床边躺下了。
朝阳逐渐从窗口探进来,床上那一块地方却始终落不进光里。
纤瘦的人影最初是平躺,渐渐变成了侧躺,再接着,她慢慢把自己整个缩起来,连床脚那唯一的一点光都远远避开。
她所在的那一小块位置仿佛是永远,朝阳再好也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