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眼睛里落了层蒙蒙的光,仿佛蕴着酒意,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时候,仿佛是要生生用迷离的目光让被盯着的人也醉倒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心硬如铁一心只有组织的人民公仆徐小天,居然在这一刻当真有些微醺的感受。
凸起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徐小天看着怀里的女人,嗓音沙哑语气僵硬地说:“做你的保镖不算危险。”
他勉强挪开目光,又道:“你也没理由平白无故给我钱,就算给了,我也不会接的。”
“是这样吗?”涂白茫然了一下,接着却又突然凑近了他。
男人为了拉开距离猛地仰起头,涂白却追了上去,鼻尖触着他硬硬的喉结,左右磨蹭了两下,抱怨道:“谁说没有理由?我喜欢你不是理由吗?”
徐小天:……
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
为了甩脱脖颈上的温度与酥麻,他的身体不自觉越发后仰,直到一不小心,抱着女人倒在了地上。
徐小天:……
涂白茫然地在他胸膛上趴着,片刻后才明白是什么情况,抓着他的衣服往上爬了爬,直到凑近他的脸。
她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下来,落在了男人俊美锋利的脸旁,挡住了门内洒出来的灯光。
就这样撑着身体盯着男人的脸,她慢吞吞地说:“徐小天,我喜欢你。”
接着她又问:“你喜欢我吗?”
男人没有说话,定定看着她,脸上和眼里都没有任何情绪。
涂白嘟了嘟嘴,委屈巴巴道:“你还不喜欢我啊?”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喜欢我呢?”
“是我不够漂亮吗?”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还不够喜欢你吗?”
“我给你钱让你把妈妈治好,换你在我身边当一辈子保镖怎么样?”
“要怎样你才能喜欢我呢?”
她一句一句的说着,脸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快要额头相抵了,她才停下来。
“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她眨着眼睛委屈又期待地说:“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呼吸相闻,鼻尖相错,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涂白说:“亲你一下,就当你答应了。”
她喃喃地,贴向他的嘴唇:“好不好?”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尖叫在现场和无数个直播屏幕前响起。
这一幕连同“陆凛尧荧幕初吻”的消息同一时间登上了各大论坛以及社交平台的热门第一。
围脖广场上每一秒都有无数的“啊啊啊啊”在狂刷,而在电视屏幕里,在镜头直播的现场,观众们疯狂的反应则更加直观,有人甚至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甩飞了自己的帽子,被工作人员严厉制止才消停下来。
孟摇光被尖叫声震得吓了一跳,被陆凛尧捏了捏手才回过神来。
她重新看向大荧幕,那里面的自己和陆凛尧还贴在一起。
——她还记得这一幕,他们起先借位排练了好几次,但无论哪个角度,两个人都始终觉得有些不满意。
在看过又一次换镜头的借位之后,陆凛尧沉默一阵,突然抬头看向她:“别借位了。”
茶色眼眸平静如水,揉进了一点淡淡的笑意:“直接来怎么样?——又不是没亲过。”
孟摇光——当然同意了。
于是就造成了眼前这一幕。
镜头特写得那么近,是不是借位是不是吻替都能一清二楚。
在这持续了好几秒的场景里,观众们瞪大着眼睛终于确信——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出道多年还从未呈现在荧幕上的,陆大影帝的第一个吻。
对象是还没有真正的个人作品的,横空出世般出现的,新人孟摇光。
此起彼伏的尖叫里,荧幕中的涂白直接倒下了,她彻底醉了,趴在了徐小天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脖颈。
而男人一动不动,他四肢伸展地任由涂白趴在身上,眼睛望着天,半晌才猛出了一口气——他方才一直没有呼吸。
也就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这个地步了。
徐小天望着上空,不由得庆幸涂白已经醉了,否则但凡她清醒一点,只怕都要为自己这砰砰如擂鼓的心跳声纠缠不已。
室内大笑哄堂,推杯换盏。
室外清风徐徐,虫鸣可闻。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拥抱中,徐小天口中默念自己的警号,并又背了一遍警院的宣誓。
“我将一生奉献给国家,奉献给人民,一切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不法分子,都是我们必须消灭的敌人。”
“敌人。”
他在涂白绵长的呼吸里,无声喃喃:“敌人。”
·
终究来到了最后一幕。
一切证据与名单都已具备,到了警方收网的时刻了。
堂口在混战,枪声与嘶吼声不绝于耳,帮派老大涂家的别墅却安静极了。
报信的还没想起这家里还有个涂大小姐,在这短暂的时间差里,徐小天第一次离开了涂白的房门外,他悄悄来到了涂白父亲的书房。
那一道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而从未强行破开的密码门,这次被他使用消音枪生生弄坏了。
事实上此刻他已经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了,一切都到了最后关头,这一晚之后整个帮派都将不复存在,该坐牢的坐牢,该死刑的死刑——他完全可以先把涂白绑起来再光明正大地来搜查。
可徐小天并没有那么做。
他避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翼翼,为什么还专门趁着涂白睡觉的时候偷偷过来——仿佛他当真是个贼,而不是为国家做事的警察一样。
总之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还特意合上门,这才来到了书架边,尽量小声的四处翻找着重要东西。
直到手边堆积的账本越来越多,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突然响起了。
寂静之中,那一声响简直如同震雷,让徐小天顿时浑身僵硬地定住了。
下一秒他下意识地抽出手枪,却又生生停住动作,直到那个细微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直到那个身影从书桌后的盲区中走了出来。
蹲在地上一手握着枪的徐小天,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
那总是含着笑的,时而挑逗时而安静,时而迷离时而欢欣的,鲜活的眼睛,此刻犹如一潭死水。
她穿着白色睡裙,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手里举着一只黑色手枪,枪口直直对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