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把书抽出来看,一会儿是丢两个抱枕跟小天狼星互动,一会儿又去摸摸电脑,试图给陆凛尧整理一下桌面,但在越整理越乱后她又放弃了,干脆和小天狼星玩起捉迷藏来。
猫咪体型小,轻轻松松就能钻进各种家具底下,搞得孟摇光不得不趴在地上到处找猫,最后连沙发垫子都被她掀起来了。
于是四十分钟后,结束了和弟弟的谈话的陆凛尧走上楼来打开房门,看到的便是早上才刚被阿姨收拾的干干净净,此刻却已如台风过境的卧室。
男人站在门口,视线从地上乱丢的抱枕、纸巾等物品,一路看到被子翻卷的床上去。
孟摇光趴在上面睡得正香,小猫就睡在她被挤得嘟起来的脸蛋旁边,灰色的被子一半盖在她背上,一半垂到地上去了。
阳光从半掩的窗帘间洒进来,流通的空气里偶尔还会有一根发光的猫咪毛发。
陆凛尧看着这一幕,莫名地在门前站了很久,半晌后,他才抬起一根手指,挠了挠前额:“真是的,是小孩子吗?”
嘴上这样说着,他唇角却忍不住弯起来,方才开门之前还残留的阴郁心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抬脚走进卧室,再反手关上房门,陆老师开始任劳任怨地收拾烂摊子。
地上的纸巾都是小天狼星抓出来的,扯得到处都是,抱枕上也都是猫毛,一看就又要洗了……怎么连沙发垫子都掘出来了,她难道在和小天狼星学习刨沙发吗?
还有这些书……怎么都是经济学相关的?这家伙看得懂吗?
陆凛尧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捡起来,整理好,再放回原位,心情似乎也在这样的过程里得到梳理,就像褶皱被一点点抹平,直至来到床边时,那片海已经又恢复了宁静。
望着床上少女沉睡的侧脸,他有些出神。
不过还没呆上几秒,少女就有所察觉地自己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意识就要伸手过来勾陆凛尧的脖子:“他走了吗?”
她问。
陆凛尧把身体放低,任由她勾住自己:“没有走,暂时住几天。”
“啊?”
“你不乐意?”
“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孟摇光清醒了一些,“这是你们家。”
她有些悻悻,把自己趁睡意大胆伸出的手收回来,再坐起来,摸了摸鼻子。
不过没多久她就又看向了陆凛尧,几秒后突然问他:“你呢?你乐意吗?”
“……”陆凛尧愣了一下,“就像你说的,这也是他家。”
“不光是这个,”孟摇光坐近了一点,盯着他的眼睛问,“我是问你,你乐意见到他吗?”
“……”陆凛尧很想笑一下然后反问一句这是什么问题——毕竟世上哪有不想见到亲人的人呢?何况他和他弟从小就关系不错。但是……
但是看着少女黝黑的,直勾勾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很难以玩笑的形式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可也不需要他回答,孟摇光已经大着胆子揪住他的耳朵,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他痛但又很有存在感的力度上,少女期待道,“我去帮你把他赶走,好不好?”
“……”陆凛尧盯着她,神情有些古怪。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陆凛阳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值得喜欢的人,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他和他还活着的亲人之间到底是如何微妙难言的关系,她明明都不知道——却已经摆出了什么都不需要的姿态,只看着他。
这样好看,这样美丽而澄净,凛冽如风雪的眼睛,只这样盯着他,就好像只要他点一下头,她就能不管不顾地冲下去真的把人赶走。
——有时候,陆凛尧真的觉得,孟摇光更像是一只动物。
只凭直觉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就像现在,虽然说来似乎有些阴暗,可他的心情的确在这双不管不顾只盯着他的眼睛里,变得更好了一些。
“不需要。”
他最后笑着道,握住她的手把人拉到床边来,“还是来说说你的事吧。”
他道:“你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翘班跑来找我的吧?”
孟摇光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可当真看着陆凛尧,她却又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直接说你要小心荆野,并且最好从此以后都不要接近他,也不要再去九池了?
可这样直接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真的好吗?
但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安危更加重要……
孟摇光最后捧起了男人的脸,对他说:“我跟你说,今天林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知道有小山二十四小时地跟着,她今天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些什么,陆凛尧肯定是知道的。
但她此时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认认真真地把林方西的“悲惨遭遇”细细讲述了一遍。
“……我走的时候他应该麻药刚过,我看他脸都白了,心想他肯定不想丢面子,所以就先走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危险?”
陆凛尧嘴角翘起来一点,把她的手拿下来:“是啊,怪可怕的。”
“对吧?”孟摇光道,“所以我就跟林方西说了,让他以后千万不要再靠近那个男的,他可真是个疯子。”
“嗯。”男人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
“我也觉得,而且不光是不要靠近那个男的,他最好是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去那间酒吧了,”顿了顿,她又夹带私货地说,“不,是最好从此都不要去任何酒吧了,男人本来就应该洁身自爱一点,你说是吧?”
“……”在她一次次若无其事地“是吧”中,陆凛尧的嘴角也在一点点弯得更深,语气却沉静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很有道理。”
“那你?”孟摇光终于小心翼翼看着他。
“我?”陆凛尧不动声色。
“你……应该不会学他吧?”
“我当然不会。”陆凛尧笑起来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也从不去酒吧里艳遇。”
“……嗯,很好。”孟摇光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说,“也千万要小心疯子,我看要不还是让小山回来吧。”
“不需要。”陆凛尧按着她的头,倾身抵住她,左右蹭了一下,“你也知道,比起我你才更需要保护,别让我担心。”
他说:“也不要拒绝我。”
孟摇光微微红脸,点了点头。
同样的话不同的待遇。
好在林总对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他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为伤口里泛上来的疼痛龇牙咧嘴,然后等到病房门一有响动,他的表情就立马恢复了冷淡,尽显其优雅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