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在这里。”
柳大嫂忙把东西拎过来,递给护士,“一早就准备好了,里面需要用到的都有。”
“好,请稍等。”
护士接过包,转身回了产房。
“啊!”
产房内又传来一声痛呼。
玉南楼的脸色在一声声痛呼中变得惨白如纸,骆爷在一旁轻拍着他的肩头,“小楼,别紧张,阿宁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玉南楼转头,眼神没有焦距的看了眼骆爷。
骆爷叹了口气,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们楼家在生育孩子一事上,好像都不太顺。
他大姐生小楼时是这样,他妻子生他儿子时也是这样。
阿宁她……
骆爷猛的掐了自己一下,不让自己往下想!
他们楼家捐出了九成家产,救助了不知多少流民百姓!
就算有报应,也应该是福报!
他外甥媳妇生产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
产房内。
柳蔓宁一头黑发已经被汗水浸透。
宫缩真的很疼。
疼的她眼前发黑,身子一阵接一阵的控制不住的颤栗。
医生过来看她的宫口开指情况。
宫口已然全部打开了。
医生忙指挥护士,“教产妇生产呼吸。”
又安慰柳蔓宁,“玉太太,宫口已经开完十指,你要听话,待会儿我们让你什么时候使劲,你就什么时候使劲,不该使劲的时候不要浪费力气,知道吗?”
柳蔓宁咬着唇点头。
医生微微一笑,“好,开始吧。”
护士在柳蔓宁耳边教着她什么时候吸气呼气,医生看着宫口提醒她什么时候使劲。
在一声声催促声中,柳蔓宁咬着牙一遍遍用力。
“……看到头了,再使劲……”
柳蔓宁憋着一口气,往下用力。
却因为太用力,眼前蓦然发黑,脑袋也跟缺氧了一样,陷入混沌中。
“柳蔓宁!”
柳蔓宁艰难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张糊满鲜血的脸烧成灰她都记得。
她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扭曲方式躺在地上。
她身下正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是柳弯弯!
真新鲜。
柳弯弯那么黑的心肠,她的血居然是红的!
柳蔓宁咯咯笑着。
有散发着腥气的粘稠液体从额头滑过鼻梁,她想伸手去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动不了。
四肢都动不了。
而不远处,一群人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和柳弯弯。
“啊!有人跳楼了!”
“啊……”
更远处,几个人面色惊恐的朝她飞奔。
嘴里高声叫着,“柳蔓宁!”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点!”
等人到近前,柳蔓宁忽然发现,为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好熟悉。
魏、魏澜?
是老了将近二十岁的魏澜。
亦清哥的同门师哥。
他怎么会在这?
魏澜蹲在地上,想伸手扶她,看到她的惨状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眼眶发红,冲着身后人怒吼!
“救护车呢?!医生呢?!”
“来了来了,在路上,到这边最快十分钟……”
十分钟,她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住了。
柳蔓宁扭着僵硬的脑袋,看着魏澜大哭,听他叫嚣着,“柳蔓宁,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听见没有?!”
她听见了。
可是,为什么呢?
“小楼死前求我护你周全的,你死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柳蔓宁,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撑着点,医生和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撑着点儿……”
“你千万不能死!”
小楼?
是亦清哥吗?
柳蔓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发现自己一张嘴吐出的全是血。
魏澜神情崩溃,“你别说话,你不要说话!”
“魏师哥,人怕是不行了。”
柳蔓宁笑了,她知道自己不行了。
不过临死前能给父母家人报仇,九泉之下她也能去见他们了。
魏澜摇头,“不行不行,他不能死!”
说完,又骂柳蔓宁,“你怎么这么傻?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了,我们马上就能把这对渣男贱女送进监狱了,你为什么不多等等,哪怕多等我们十分钟!柳蔓宁,你怎么这么傻啊……”
魏澜泪流满面。
柳蔓宁朝他笑笑。
她想说,魏师哥,没事的,反正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临死前能拉着柳弯弯一起下地狱,她其实还挺开心的!
这样,柳弯弯就再也不能拿着她妈妈给她的福运手镯继续作恶了。
对了,她的福运手镯。
她艰难的看向柳弯弯的手腕。
柳弯弯手腕上,那只手镯居然完好无损。
柳蔓宁满眼惊喜,渴望的看着。
魏澜注意到她的视线,走过去把手镯从柳弯弯手腕上取下来,放到她眼前。
“这是柳弯弯从你那拿走的手镯吧?”
柳蔓宁张嘴,吐出一嘴血,含糊不清的说,“是。”
“我给你戴上。”
“谢谢魏、师哥。”
魏澜摇头,给柳蔓宁戴上手镯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认识我?你怎么会认识我?”
他霍然抬眸去看身后的几个男人。
几人也茫然摇头。
柳蔓宁吐着血,笑,“你、是……亦清哥……的师哥。”
魏澜的瞳孔骤然一缩,“你……”
他问身后的男人,“小楼临死前不是说他自从离开柳山凹,就再也没回去过吗?”
几人点头。
“那她是怎么知道小楼是我们师弟的?”
几人对望一眼,把目光投放在四肢扭曲浑身往外冒血的柳蔓宁脸上。
柳蔓宁想说她跟亦清哥已经结婚了,她在生孩子,她现在只是……
“阿宁!”
“阿宁!醒一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声声叫着她。
柳蔓宁眼前一黑,魏澜等人不见了。
再睁开眼睛,头顶是炽亮的手术灯,身旁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男人脸色惨白,嘴唇因为紧张恐惧显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眼中的恐慌与害怕几乎要化为实质。
看到她睁眼,男人的眼眶瞬间红了,眼中更有水波晃动。
“阿宁,你终于醒了。”
“亦清哥……”
梦境与前世联动,柳蔓宁一阵恍惚,想到那年在省城救下的他,又似乎想明白什么,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一时竟泣不成声。
她的亦清哥!
玉南楼满眼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我去喊医生……”
“不,不是。”
柳蔓宁拉住他,“亦清哥,我做了一个梦,你想听吗?”
“想听,等你身体好起来,你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柳蔓宁点点头,“亦清哥,我怎么了?”
玉南楼含泪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没事,你只是生孩子太累了,睡着了……”
“哦,孩子呢?健康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很健康,护士抱出去给爸妈他们看去了。”
玉南楼握着她的手,“阿宁,你辛苦了,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柳蔓宁不愿意。
“我想凑个好字。”
她想儿女双全。
玉南楼摇头,“生孩子太辛苦了,我们只生一个就好了……”
他一遍一遍,很有耐心的劝她,柳蔓宁终于投降,笑着说,“好,听亦清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