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的运气一向不错,经过几次迭代后,新型蓝藻越来越接近于他设想的目标。
一个蓝藻菌就相当于一个具有标准功能的晶体管,一定数量的蓝藻按照预设程序自动连接成网,就是一个具备一定功能的模组,不同的功能模组建立稳定连接就可以自主实现预设的通讯能力。
通过与超算精卫的联系,曾凡可以对它们进行编程操作,实现更复杂的功能。
至于实现哪些更复杂的功能,曾凡还没有深入想过,哪怕只有通讯能力,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了。
不需要任何工厂制造,散出去一批蓝藻,自动生长成一个微型通讯站,未来遍布全球海洋,江河湖泊各个角落,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蓝藻的基因组信息量太低,只是他的初步尝试,这次成功后,很多蓝藻基因组中的某些编码,编程经验,他可以移植到其他生物基因组中去,用来实现更复杂的功能。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步以后,后面的工作就会容易很多。
有了改造蓝藻积累的经验,用到其他海洋微生物上面,那效率就高多了。
尤其是他重点研究的珊瑚虫以及共生模式下的虫黄藻,珊瑚虫是多细胞生物,基因组要大很多,改造起来不是很容易,和蓝藻一样同为单细胞的虫黄藻就简单多了,可以通过改造操控虫黄藻,实现对珊瑚虫的间接控制。
虫黄藻大多数生存在珊瑚虫体内,它们的基因组比蓝藻复杂很多,但是适应能力太差,结合蓝藻的优点,增强它们的适应能力,或许能同步扩大珊瑚虫的生存范围。
它们体积极其微小,生活在珊瑚虫体内,每一只珊瑚虫身体内都有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虫黄藻,它们利用珊瑚虫体内产生的二氧化碳和各种物质进行光合作用,合成氧气以及氨基酸,甘油,葡萄糖等营养物质,与珊瑚虫形成密不可分的共生关系。
光合作用当然离不开阳光,这也是所有种类的珊瑚都只能在浅海生存的原因,虫黄藻不仅为珊瑚虫合成生存必须的营养物质,还在珊瑚虫外骨骼形成中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没有它们的存在,也不会有多种多样珊瑚礁的形成。
受到蓝藻改造成果的启发,曾凡也把对珊瑚虫改造的重点转移到了虫黄藻上面,虽然都是单细胞生物,它们和蓝藻的差别其实很大,一样进行光合作用,生存需要和产生的物质差别也更大。
蓝藻属于原核生物,没有真正的细胞核,虫黄藻属于真核生物,有完整的细胞核,有叶绿体等各种功能的细胞器,它们的光合作用效率更高,可以产生更多的种类的营养物质。
相对应的是,虫黄藻需要的营养物质种类更多,生存条件要求也更严格,导致它们适应能力更差,只能依靠珊瑚虫才能生存。
有利也有弊,虫黄藻的基因组容量更大,曾凡可以做手脚的地方更多了。
太过复杂的基因组不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虫黄藻的基因组既不太复杂,又有比蓝藻大很多的容量,也正适合他进行编辑实验。
怎么样将两者的特长结合到一起,成了曾凡最近研究的重点,在蓝藻上面实验过的通讯能力可以加上去。
曾凡忽然觉得他编辑的这部分基因代码有点类似于木马程序,寄生在这些微生物体内,但是只有单个生物没有用处,需要一定数量配合作用,就可以进行远程通讯,让他实现远程的操控。
这些最简单的原始生物只凭基因中的本能进行活动,没有自我的意识,严格来说,它们算不上真正的生命。
当它们形成一个大的群体,尽管仍然没有自我意识存在,可是族群整体为了生存扩张不断进行各种可能性的尝试,这时候才勉强算是一个生命体。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更复杂的高等生物,包括人类在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们以为的我,是真的我吗,婴儿出生后,一切也是凭借基因中的本能支配,饿了就知道叫喊,有奶便是娘,一样没有我的认知。
所谓我的认知,不过是成长过程中,在其他人各种有意无意的教育熏陶中形成的,其实是一种族群中的我。
任何人都需要得到某一族群的认可,找到认同感,才能生存下去,失去了这种认同感支撑,再强大的人,也很难生存下去。
从这个角度来说,作为高等生物的人类,尽管个体生存能力远强于作为微生物的蓝藻,虫黄藻之类,离开了群体,一样是很难长久生存下去。
对自我的认知,既能成为生存的支撑,在某些时刻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也成了生存的障碍,一旦这种认知出现混乱,各种自我毁灭的行为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然界中,那些最容易灭绝的物种,往往都是那些个体能力强大,喜欢独自生活的种群,这样的种群一般繁殖能力很差,幼体长大很不容易,而数量和环境适应能力,才是一个种群存在的基础。
在几十亿年的地球岁月里,再强大的生物个体,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和地质气候灾害的毁灭。
人类的理论寿命不过一百五十岁,可是能活过百岁的人都极为少见,理论上可以无限生长的树木,到现在已知最长寿的是智利的一株古柏,据说经历了超过五千年的岁月,依然还在生长。
可是古柏的长寿,也只是一种偶然现象,同一片区域之内,几千年里不知道生长过多少它的同类,适宜的环境和庞大的种群数量,才出来偶然的它。
对于人类来说,五千年当然是一段漫长的历史,华国族群五千年延续没有中断的文明,都成了地球上的绝无仅有的现象,而在地球的漫长岁月里来看,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曾凡在做实验的间歇,脑袋中也在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问题,社会科学的那些研究在他看来感觉既复杂又无聊,可是作为人类社会的一份子,他身处其中也无法逃脱,他进行的研究也是在这个基础之上进行,离开这个基础,他同样什么也不是。
他的药物理论上可以催化老年人的干细胞定向生长,提高他们的寿命和生活质量,能不能突破人类认知的寿命上限,他也并没有把握。
药物将为整个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是正面变化多,还是负面变化多,完全超过了曾凡的认知范围,他现在还很年轻,没有老年人那种寿命焦虑,理解不了他们的真实想法,对未来的社会变化也感觉到很迷茫。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研究进展,能解决一部分人类自身局限带来的问题,例如各种疾病,神农实验室一半以上的研究工作都和这些有关,已经有多个类型的药物进入了临床实验阶段。
这些药物治疗的都是过去无法根治或者没有有效药物的疾病,这是他对几位董事承诺过的事情,一直都在推进之中。
他们实验室的研究效率可是比西方那些大型制药公司高太多了,有了香港药管局特殊政策的支持,药物临床实验的效率也快了很多,香港医院在全世界的医疗行业的口碑已经慢慢树立起来,开始产生了虹吸效应。
十几家大型医院已经完成了扩建,或者正在进行扩建之中,几大医疗集团在香港以外区域也开始进行扩张,通过入股或者收购,增加各自的市场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