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巡抚大人又看了看仵作详细的尸检结果,最后宣判因无直接证据证明是虞正杀人,暂时将他关押。
虽未能直接释放,但比直接安上杀人凶手的罪名好了太多。
这个男人看上去有几分可靠,不过虞嬅并不打算把还虞知府清白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来到茶楼,偷摸混进了案发的包厢。
就在这时,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渐近,她左右看了一圈,只能钻进了桌子下,厚厚的桌布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几个男人推开门,却顿了两秒后才进来。
他们在包厢里四处查看,不知是敌是友。
虞嬅蹲得双脚发麻,正要换个姿势活动一下, 面前的桌布忽然被凌厉的剑气撩开,几个锋利的剑刃直直地对着她。
“哟,熟人啊。”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一挑眉,慢条斯理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人这才收了剑。
虞嬅慢吞吞地爬出来,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大人。”
“不必拘礼,我姓霍,单名一个翎字。”霍翎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虞嬅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大人不也看出来了吗?”
包厢地板缝隙之间有未曾去除干净的血渍,说明这里曾经见过血,现在只需要调查清楚花娘在见虞正前,还和谁在此包厢里见过面一切就都明了了。
霍翎勾唇一笑,“我的确看出来了,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仵作还在花娘的指甲缝中发现了少许皮屑,推测是和凶手发生争执时抓伤了他,而虞正身上并未见抓痕,他将会被释放。”
虞嬅面露喜色,“多谢大人。”
“比起这个,本官更好奇,虞姑娘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得知验尸探案的要义的?”
虞嬅垂下眸,正要回答,忽然面前的男人脸色一变,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侧身一躲。
“砰——”一道利箭裹挟着劲风划破空气,钉在了包厢的墙上。
要不是男人抱着她躲这么一下,两人恐怕会被这支箭给刺穿。
跟着霍翎的黑衣侍卫有两个当即就破窗飞了出去,三两下飞上屋檐,和刺杀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霍翎神色淡然,显然是已经见过多次了,他低头,“你没事吧?”
虞嬅说不怕是假的,身为遵纪守法的现代人,她哪儿见过这个?
很快,黑衣侍卫沉着脸又飞进来了,摇了摇头,“主子,服毒自尽了。”
霍翎冷笑一声,“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我来南下第一天就动手了。”
虞嬅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不出错的微笑,“那大人您先忙着,我就先走了。”
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应当珍惜。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霍翎的指节在桌面敲了敲,“等等,虞姑娘不会看出我的身份了吧?”
虞嬅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没有,您不就是巡抚大人吗?”
而此刻她心里想的却是,谁家巡抚的手上会带着厚茧?还如此行动敏捷,带着几个身手出神入化的侍卫?
更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霍翎表情玩味,“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并不适合说谎?”
虞嬅心里一阵心虚,因为男人说的的确是事实。
“本官还要在柳满府待上半月,想要领略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霍翎话锋一转,“希望虞姑娘能屈尊当一当向导,如何?”
虞嬅哪儿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本以为他是另有目的,没想到两人还真就在柳满府四处闲逛了好几天。
从画船听雨到郊外踏青,从寺庙祈福到戏楼听曲,都被他们试了个遍。
在古寺之中,虞嬅甚至遇到了一个神秘莫测高僧,仿佛看穿了她的灵魂似的,说了一些晦涩难懂的话。
这天,两人走在街上,春旭正中,草木蒙青,孩童手执风筝在街道上追逐,茶馆里的说书人正抑扬顿挫地讲述故事。
更别提还有许多支着小摊卖胭脂水粉和吃食的店,什么姜蜜水、杏酥饮、樱桃煎和肉油饼,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令人望而生津。
身边的男人倏地出声,“劳烦来两碗杏酥饮,一碟樱桃煎。”
他到小摊边的矮凳上坐下,看了虞嬅一眼,“你也坐。”
后者坐下,杏酥饮和樱桃煎上桌后,她才后知后觉,“给我的吗?”
“不然呢?眼睛都要粘锅上了。”
能看出霍翎并不爱吃甜的,那碗杏酥饮喝了半碗就放下了,樱桃煎更是一口没动。
虞嬅吃得倒欢。
“我让人调查过你。”霍翎忽然出声,“你要不要跟随我去帝京?”
“咳咳咳——”
虞嬅险些没被呛死。
她可和这位来路不明、身份尊贵的大佬刚认识几天。
霍翎直白地说,“我觉得你很有意思,相处这几天也很愉快。”
“多谢大人的欣赏。只不过……”虞嬅擦了擦唇,抬眸和他对视,“我不是玩具,也不是谁的所有物,你觉得我有趣、相处融洽就要把我带走,是否太过于大男子主义了?”
霍翎礼貌发问,“大男子主义是什么?”
虞嬅扶额,“没什么……”
也罢,在科技进步的现代仍然有存在厌女和大男子主义现象,更何况男尊女卑的古代呢?
霍翎这样的男人放在古代的大环境里已经算得上顶顶进步的思想了吧?
见她不愿,霍翎便没再提了。
他一行人就到渡口乘船北上准备回京,虞嬅和虞知府夫妇都前来相送。
在雾气缭绕的江面,身形高大的男人对着挥了挥手。
虞嬅也抬起手挥了挥。
和他相处这几天的感觉的确很好,在她心里,两人甚至算得上朋友。
大船逐渐远去,形成了一个小点。
“回去吧。”谢柔拉着虞嬅的手,“阿嬅。”
虞正虽不苟言笑,但语气温和,“杏花楼有你们爱吃的香酥鸭,我让掌柜留了一份,现在回去吃正好合适。”
虞嬅唇角带笑,“谢谢虞大人。”
“还叫虞大人啊?”前几天他们夫妇就在祠堂前收养虞嬅了。
虞嬅从善如流地改口,“阿爹,阿娘~”
三人并排而行,暮霭沉沉,温馨不已。
此后,虞嬅在虞正的安排下跟在一位老仵作身边学习,于两月后在仵作考试中获得傲人的名次,正式成为了一名编内人员,光明正大地加入到断案当中。
她将现在所学知识和古代技巧融合起来,凭借着思维缜密、技巧娴熟为柳满府解决了许多起案子,就连早年的悬案也被她解决了几个。
虞嬅成为了柳满府百姓人人称赞的女青天,无人敢对她女子的身份指点。
在期间,她还短暂地和平行时空中的另一个自己有过短暂地交流,得知虞婳到了她曾经所在的时代找到了自我,她真心替她高兴。
莫约半年后,虞正迁为经复核的京府丞,举家搬迁至帝京。
虞嬅和侍女一同上街采买,遇到一公子哥闹市纵马,眼看着那匹骏马就要冲到虞嬅面前了,忽然出现一只紧实有力的手臂将她旁边一带,躲了过去。
男人抽出长剑一刀将马蹄砍下,公子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狼狈不已。
虞嬅听到有百姓暗暗称赞,“大理寺卿霍大人当真是公正廉明!”
处置完纵马公子哥的男人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虞嬅同样对着霍翎展颜一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