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来,温柔地擦过病者的脸庞,将他那污秽的暗红鼻血,污秽的嘴角赤红,一点点如用干净的抹布擦去。
昏沉沉的脑袋似乎恢复了清醒,眼前满是黑暗的村庄里好像出现了光,光芒金色,如春日太阳一般柔和温暖,驱散着渗人的寒气,带来万物复苏的生机。
舒适如做了一个美梦。
似有神灵的手,轻轻地抚摸其的额头。
于是,一股浩大慈悲的意志为他屏蔽了狂乱憎恨的神言,构建了安详的心灵净土……
伟大的力量,蓬勃而旺盛,似那养育万物的天地,净化污秽的神樱,剔除着他体内祟神的侵蚀。
他脖子哽咽,不知为何,见到了眼前的医师,如见了心心念念期盼许久的神明。
神明在人间行走,终于听到了那悲惨凄厉的哭嚎。
姜逸收回手掌,一粒粒暗沉不祥的魔神渣滓从手指流入手臂,延展开来,如细小的蛇,顺着刚才玄黄真炁构建的世界树根须,进入浩瀚世界。
低语怨毒的“神言”嘶嘶吐信,爬入精神识海。
归墟之下,有龙浮起,吞噬世界根须带来“祟神”之力,昆仑之上,日月如炉,金色的菩提琉璃光洗涤那边缘出现黑色的心湖。
我有明镜台,时时常拂拭。
你的恨,你的业障,我收下了。
姜逸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上多了一份重量,那是魔神的业障。
天地间,有恐怖的蛇鸣,八酝岛风云变化,祟神气息注意向了那承受其恨之人。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雷暴更急,雨水中有着黑气。
姜逸看了看天,手中出现一个光芒收敛、幻术伪装到朴实的星勺,先是向着天空一挥,满目星光灿烂,化作无形的南斗结界,稍微阻隔躁动的祟神。
低头,用星勺缓缓的在陶罐中捞起一缕药液。
药液棕色,丝丝缕缕金光,银光,一闪而逝,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他看着眼前的病人,计算着用药量,拿过一装了半碗洞天甘泉的陶琬,将药物倒入,用另外一个勺子搅拌,混合均匀,进行稀释。
“吹一吹,喝下去。”
他递出碗,碗中汤药温度刚好不烫嘴。
男子看着眼前平凡又似乎不平凡的医师,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伸出,带着自己下意识的恭敬,接过陶琬。
一点点将药喝下。
药微苦发甘,温人心脾。
“坐到旁边,等半小时后离开。”姜逸吩咐一声,他得看看药物在病人体内有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药效。
男子发现自己鼻血已经不流,身体和精神感觉上前所未有的健康。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地道,坐到旁边。
“好像不流血了?”不知何时,从远处走进了许多的几个大人低声私语,“这年轻的医师似乎有两下子。”
“再看看,找一个病状到了后期的人送过去。光光阻止鼻血不算什么,万一是用了什么止血的药或者治愈术法。效果过了,祟神一来,还得继续生病。”
想到长次说这人会术法,他们踌躇下,又去找了一个人。
“没想到啊,你还会正经的熬药治病?”派蒙惊奇,悄悄地,“以前从来没见你熬过,当医生不都得很多的问诊经验的吗?你这第一次尝试的话,不会吃出问题吧?”
“和不卜庐对比的话,流程好像很不一样。”荧疑惑询问。
姜逸望着那个病人。
“世间万道相通,我虽然没给别人看过几次病,但我自己可是吃过不少药,蒙德魔女的魔药,阿贝多的炼金药剂……也算是‘久病成医’,如果那时候因为实验受伤算病的话。”
他满是感慨,“如何治疗和调离身体,其实我也经验丰富。而且,对魔神残渣的研究,我应该也算超出常人。自然能针对性调治药物。”
“璃月药典有说。”
“上药为君,主养命;中药为臣,主养性;下药为佐使,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
“君药分量最多,臣药次之,使药又次之。不可令臣过于君,君臣有序,相与宣摄,则可以御邪除病矣。”
姜逸伸手,气贯千米,又摘来一雷樱枝条。
“君药:即在处方中对处方的主证或主病起主要治疗作用的药物。它体现了处方的主攻方向,其药力居方中之首,是组方中不可缺少的药物。”
“在这个世界,特殊的树木有特殊的净化能力,在传说中,稻妻处理魔神污染的主要手段,就是无处不在的雷樱树。只不过,雷樱树净化污秽有着极限,超过极限,她自己就会生病。如我们看见的九条阵屋那边的雷樱树,就已经生病不会开花了。”
“但这些雷樱枝条还完好,保留着部分净化能力。”
“可这样配药是不够的,所以,我先用身体的法力勾引出了‘祟神’力量,把污秽吸收到自己体内,模仿雷樱树汲取净化。”
“接着,把雷樱枝条将其作为抵御‘祟神’力量的主药,为病者附加净化和抗性,如此,在我不出手后,他们只要不直接接触大蛇神骸,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受到祟神气息的侵蚀。”
派蒙摸着下巴:“也就是这药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预防的,主要治病的是你。但你没关系吗?又用自己身体吸收这种魔神残渣。”
荧担忧地看向姜逸。
“没关系!因为我早晚踏上这条路……我得到仙法的契约是净化魔神残渣。”姜逸终于说出了那曾经的秘密。
荧想起了来,那一天姜逸说的神秘契约:“这就是你对璃月的承诺?”
“真的能做到吗?”派蒙挠头,“总感觉魔神残渣能恐怖诶!就算是一位魔神残渣就很吓人了。我可不想你成为……发疯的姜逸。”
“能!只要力量和心灵无止境的提升,万事都能。”姜逸手中出现鸣草和鬼兜虫。
“算了,不说这个。”他摇头,“我们继续说药吧!”
“臣药:是辅助君药加强治疗主病和主症的药物。”
“生于雷樱花树下的鸣草,还有晒干碾碎的鬼兜虫粉末等等可加强雷樱之效力,进行止血、加速伤口愈合。钩钩果可麻痹和治疗喉咙痛咳嗽。”
“佐药,一是为佐助药,用于治疗次要兼证的药物,二是为佐制药,用以消除或减缓君药、臣药的毒性或烈性的药物,三是为反佐药,即根据病情需要,使用与君药药性相反而又能在治疗中起相成作用的药物。”
“这里我用的是佐制药,用嘟嘟莲这些植物,星银铁矿,净化毒素,中和和降低雷樱元素力对普通人造成的影响,缓解其烈性。”
姜逸在对别人说,更像是在对自己的知识进行梳理。
“最后是使药:意义一是引经药,引方中诸药直达病所的药物,二是调和药,即调和诸药的作用,使其合力祛邪。”
“我这里用了特殊术法,用地脉生机调和,降魔之力,度厄之力,三光净水,治愈之火混杂诸药,升华药力。”
“最后形成抵御邪祟、固本培元,注生养命的主药效,还有降魔、度厄、静神的副药效……”
他目有神彩。
药之理,也是丹之理,丹药丹药,丹和药并不分家。
丹方和药方的差异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药物中,也有东西叫做丹丸。
丹的主材、君药……他看向岛屿里那如山的骸骨。
荧不明觉厉。
派蒙呆了呆,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但是……
“你不会在瞎编吧!感觉像是俺寻思之力。”她总觉得不太对。
“有效就好,不是吗?”姜逸很是淡然,现在重要的是结果论而不是过程论。
目光望向那位病人病人身体向外散发着度厄降魔的萤光,抵御空气之中的污秽,雷樱为主的净化药力在对方的体内流转,净化被其呼吸入体内的“祟神”气息。
看起来效果还行,能坚持一两天。
这“祟神”病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病症,之前说的都是对身体的治疗,而精神的治疗还是得靠他为他们开辟心灵净土,屏蔽空气中呢喃“神言”。
尤其是夜晚,魔神残渣躁动比白天频繁和激烈,被影响的人们会做噩梦,仿佛被蛇逐渐吞噬,被拉入深海,潮湿,黑暗,粘稠,窒息……需要他守护梦境。
踢踏的脚步声传来,泥水飞溅。
来者嘴角留着黑色的液体,似乎是血又不是血,皮肤因为抓伤后又细菌感染逐渐溃烂,头发潦草,有的被拔起又缠绕其上,一只耳朵有伤,一双眼睛黑影深重,血丝猩红,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似乎要念叨着什么。
一股恶臭袭来,派蒙向后飞了飞。
对方走的很慢,踉踉跄跄,手腕和脚上有着绳索,面色苍白虚弱,病症带来的血液将衣服染的格外污浊。
一个快死的人。
荧看着对方。
远处,大人们脸色复杂地观望。
本躺在床上,几乎没力气行动的病人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姜逸面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剧烈的咳嗽,如要不心肝脾肺肾一起咳出,似血液似淤泥的液体,从嘴中流出。
“哈!奇怪,很久没这么安静了。”他聆听着声音,耳中的“神言”好像没了,自己从疯狂的幻象和噩梦之中醒来。
姜逸盯着病人。
刚才,菩提一心净土已经随心念扩散,在暗中覆盖绯木村,这病人的意志相比其他还在发狂的病重者可以说相当出色,能抓住机会清醒。
看了看对方褴褛的衣服,蛇骨矿洞的矿工,手上老茧极厚。
病人也在观察姜逸,嘴角微扯。
“这个村庄的村长,还有很多人都说,祟神带来的病,稻妻最好的医师也治不好,去了沙漠和雨林那号称智慧的国度也没有作用……”
“只有神明可救我们,所以,你是神明吗?”
这不是嘲讽,只是说一个他认为的事实,抱有的不必要的期盼。
脑海中,是那一个个死亡之人,绝望的呼喊。“神明呀!请拯救我们。”
匍匐在神龛,匍匐在骸骨面前,一次次虔诚的祈祷,祭拜。
雷鸣响在高空,暴雨之下,哭声和祈祷似乎都被淹没。
神龛静静屹立,没有奇迹,没有温柔的天光。
他们一个个死去,病役,跳海,自杀……
活着的,能走的,开始逃离。
“神明为什么不回应我们?我们被抛弃了吗?”有孩童询问。
老人说:“大御所殿下一直注视着,会好起来的,好起来的。”
神,似乎太忙了,还没来不及注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