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板住在这山上五六年,整天饥一顿饱一顿,自己做的吃食也是有些不成章法,这么多年,头一回吃到放了调料,味道好的熟肉,不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只是二板每次吃肉,总是下意识的将肉上的瘦肉掰下来塞到石姑嘴中,这样的举动自然而然就有了,就像曾经做过许多回。
石姑也习惯了,在他吃下第一口肉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果然,肥肉他咽下,瘦肉落入她的腹中。
这份熟悉感令石姑很安心,甚至舍不得离开这山间小屋,坐在他身边,直到熟肉和酒都吃完了,石姑也没有急着。
就在这时,远处山坡上出现几个身影,石姑眼角余光瞥见,脸色大变,定睛望去,那山坡上站着的人,不正是乌兰族军营里的小兵么?
还别说,里头有两个小兵,石姑还见过,正是那夜与她一起将乌兰旗送去阿拔里军营的小兵。
石姑立即看向二板,问道:“他们常常上山来么?”
二板吃饱喝足,身子往后一倒,躺在草丛中,望着天空点头,“他们都喜欢驯服野马,抓了去配种。”
石姑也躺在草丛里,怕那些人发现。
不过这会儿石姑的目光不在那些人身上,而是在那底下的野马群上,她到现在才发现,这群野马为何能配种,原本都是汗血宝马。
石姑很震惊,一匹汗血宝马阿拔里军营只给二板五十两银子,真是奸商,难怪都想着要得到山上的野马群了。
想起前几日被刘秀才拒绝的两个孩子,以及这几日对他们石家避而不及的街坊邻居,石姑心思一动,拉住了二板的袖子。
“上次那卖给阿拔里军营的野马可在?”
石姑明媚的眼睛盯着二板,二板与之对视,脸颊不由得的红了。
“媳妇儿。”
瞧着二板有些犯花痴,石姑连忙拉回他的注意力,说道:“二板,把那匹野马交给对面那些人,最好是能被他们抓到带走,到时候再想办法将野马召集回来。”
二板看向底下的野马群,他看到了那匹马,是媳妇儿交代的话,他定会去做。
二板拿出哨笛吹响,野马群就像立即有了主心骨,先前被二板卖了一匹野马突然朝前方跑去。
石姑爬在草丛中,看向前方的坡地,果然那些乌兰族的小兵发现了那匹野马。
里头两名小兵正是先前跟着乌兰旗身边的亲卫,就因为上次的事从亲卫营里赶了出来,现在被派来与这些外勤的小兵混在一起,千辛万苦跑到这山间来驯服野马。
本以为今日会无所获,没想到竟然有匹野马落了单,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这两名小兵与其他几人不同,其他人来过这山头好几回了,有几次还遇上了山上的野人,吓得不轻,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把握能驯服野马,也没有把握能带上一匹野马回去。
所以今日即使看到有落单的野马,他们也并不积极,反而被发配来的两个小兵就图今日这匹野马翻身,再次进入亲卫营。
于是几人朝那野马围攻过去。
这匹野马也是怪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直到这些人靠近,用上了套马的工具,直接将野马给套住了,野马挣扎着,最后没有逃过几人的力气,野马被“驯服”。
当真是奇迹,他们竟然弄到了汗血宝马,几个小兵一脸的激动,当即将马带走了。
石姑和二板从草丛中起身,石姑要下山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二板不舍,背着她下山时,走得极慢。
石姑也不催他,就这样由着他将自己背下去,到了山脚下,骡车还在,也是石姑心大呢,这骡车要不是无痕暗中守着,早被先前那些乌兰族的小兵发现,悄悄地给带走了。
石姑赶着骡车回城时已经是下午,她没有急着回石家杂货铺,而是去了阿拔里的军营外。
石姑隔着阿拔里军营一里地的样子,将骡车停了下来,她站在路边,正好遇上一队兵马过来,她连忙上前问道:“各位军爷,我好像在街头看到他们军营里的马了。”
阿拔里族的小兵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军营里的马都有骆印的,而且做为战马,也是不能在市面流通的,这小妇人她是怎么见到的。
但是既然说到了他们军营的马,要是这小妇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得命她赔上一匹马,不过是个汉人出身,也来军营撒谎呢。
石姑接着开口,说起了那夜带着乌兰旗去阿拔里军营请巫医一事,她当时在场,不小心看到有匹野马送来军营,当时瞥了一眼就记住了模样,今日在街头看到,她觉得奇怪,所以过来告知。
说起那匹野马,这些小兵知情的人不多,偏偏里头领头的那名校尉反应过来,冷声问石姑马在何处。
石姑想了想,说起那匹野马去的方向是乌兰族军营。
这话说的,这不是在挑拨两族之间的矛盾呢。
校尉冷着脸下说道:“认得你,石老头的闺女,你且回去,此事若是真的,记你一功,若不然……”
“我懂的,军爷,小妇人开门做生意,从来不说假话,且快快去,等会儿恐怕真的要找不到了。”
石姑一脸的诚恳,校尉也就没有多怀疑,立即指挥着小兵,派两人回去传话,其他人跟他走。
石姑见他们匆匆离开,她扬起了唇角,这就坐上骡车回了家。
杂货铺里,一个花甲之年的道人拿着折扇正在杂货铺里挑拣,像是要买东西,却许久没有做下决定。
石三百将阿奶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阿奶,就是这人,他曾在路上拦下我们,说要做我们的夫子,今个儿倒是寻上门来了,我这就告诉阿爷去。”
石婆子连忙拉住大外孙,生怕孩子走出门被人拐走了,可惜她老婆子眼瞎,看不清人,这会儿也只得将两孩子都留在柜台后,且等着那人开口。
南宫阳已经朝柜台前的老小看来好几眼了,心头也在想着要怎么找机会开口,要怎样才能让对方拜自己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