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脉是姓尹的,而村子里,无论是曾经的村民,还是现在的这些,都是姓李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尹文看向席沉,黝黑的眸子通过发丝的缝隙直勾勾地对上席沉的目光。
“意味着,你们原本就不是陌言村的人。”席沉说道。
谁知尹文却摇头说道:“错了,错了,我是陌言村的人,不对,是我这一脉才是这个村子真正的村民,无论是上一批还是现在的这些,其实都是外来者吧。”
席沉挑眉,这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也不对,我也不是村民,不是村民。”尹文现在状态好像有点怪,明明之前还是一副能够正常交流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开始变得疯癫的意味。
“你不是村民,你是尹文,看着我的眼睛,没事的,你不是任何人,你是尹文。”席沉这个时候好像又没有了洁癖一般,一手搭在尹文的肩膀上,迫使对方与自己完全的对视。
尹文觉得席沉的双眼就像是一道旋涡一般,想要将自己完全吞噬。
但是慢慢的,倒也真的平静了下来。
“是的,我是尹文,是尹家的后人。”
在尹文平静下来后,席沉这才收回手,不过却默默将手伸出了屋檐外面。尽管依旧是面带笑容的,但眼底的嫌弃没有丝毫的掩饰。
尹文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际,眼神茫然:“我是尹文,是尹家的后人,可是不仅仅是这样的。”
“我还是尹家最后一任的祭司……”
尹文的声音如此的空洞悲凉,泪水从眼角滚落,没入发丝之间。
从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尹文未来的身份以及要做的事情,尹文也是一直以此为目标的。
可是这一切在母亲死后都改变了。
“可是凭什么呢!”尹文的表情瞬间狰狞,猛地看向席沉,即便有发丝的遮挡,也能够看出他眼神中的凶狠。
“那些人害死了母亲,难道还要我去保护他们不成,凭什么,他们都是活该,活该的,都是白眼狼罢了,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席沉犹豫要不要再来一次治疗的时候,尹文自己反而先平静了下来,目光冷淡地看着席沉:“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说的一切也是疯言疯语。”
席沉摇头,慢条斯理地用围巾擦去手上的水渍:“疯子没有你这般条理清晰。”
“你是相信的,可是这些村民已经忘记了,是谁给他们带来了安宁。”尹文忍不住笑了,那笑声是悲哀的,同时也是讽刺的。
“说说看,我很感兴趣……你说的祭司,是什么意思?”那些村民才不在席沉的思考范围内呢,反正都是自己作死作出来的,倒是这个祭司,听着就很有趣啊。
祭祀文化在华夏文明中流传还挺广的,在某些族群里面,能够主持祭祀的祭司地位都是非常的高的。
这些祭祀的行为,本身就是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更别说是在这样一个游戏的世界中了。
“祭司吗……”尹文陷入了沉思中,许久都没有说话,席沉也没有催促。
其实按照真实的进度来说的话,想要从尹文的口中得知那么多的秘密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次参与的人中,其实只有席沉一个人发现了尹文的身份罢了,所以才能够守株待兔的。
当然也有席沉将尹文的母亲打捞出来送入祠堂的原因在内,再加上席沉进入过了祠堂,本身已经涉及到了一些秘密,所以尹文才能够将一些事情说出来。
席沉的行为就是,原本他们要做完几环的任务之后,死掉一部分的人,得知祠堂的情况,解决骚扰他们的绿眼鬼与红眼鬼之后,再通过李默接触到尹文的。
结果席沉直接跳过了所有的任务,按照自己的节奏,直接来到了结局揭秘的前端。
至少这样有个好处,至少在他们后面面对那些鬼上有了方向。
而沉默的尹文此时终于是有了反应。
“很久之前,陌言村是不存在的,后来尹家带着一些追随他们的附庸来到了这里,建立了现在的陌言村,陌言村是由尹家建造的,包括祠堂内的一切都是。”
在尹文叙说的时候,席沉双眼微微眯起。
原本在潘弼说这个村子是一个阵法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个阵法是用来镇压上一批死去的那些村民的。
但是现在尹文的说法却推翻了这种可能性,那些村民可能只是附带的罢了。
在前一批村民死去之前,这个村子就已经是这样的结构的话,说明这个村子一定还隐藏了别的东西。
那那些符文灯笼看来都是尹家的杰作,那么尹家在这里安家的话,究竟是为了镇压什么,还是说这里还有别的秘密在这里?
席沉或许都不知道,他现在想的着实有点多了,这就相当于,他们只要通关一周目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席沉现在却在试图弄清楚二周目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个时候,席沉没有打断尹文的话,而是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随着尹文的描述,席沉大概是明白了一些东西。
尹家本身的身份有些特殊,当年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出现在了这里后,建立了现在的陌言村,至于那些村民不过是他们带来的一批奴仆一样的存在,但是没有资格得到尹姓,所以另外赐予了李姓。
从那时候开始,祠堂就是陌言村的禁忌,除了尹家中特别的几个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够靠近,更别说进入了。
尹家虽然建造了祠堂,但是内部的摆设一切都是当时的祭司做的。
那时候的人就是愚昧的吧,他们无比相信神鬼之说,所以祭司的地位非常的高,甚至掌握了整个村子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尹家的人口不断变少,到了后面几乎变成了一脉单传。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村民好像都忘了,尹家才是这个村子原本的掌权者。
尹家的地位越来越低,到了这个时候,祠堂似乎真的成为了彻底的禁地,即便是尹家的人也同样不能够靠近。
到最后,尹家似乎都被村民同化了一般,除了姓氏以外与这个村子的其他人没有丝毫的区别。
直到那些土匪的出现。
虽然尹文说的不是很清楚,这一块也是直接带过的,但是席沉有一种无端的猜测。
那些土匪会选择陌言村,真的只是巧合吗?
尹家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当年的尹家是村子真正的主人,到后面却变成了普通人一样的存在,这种落差,他们真的受得了吗?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难保尹家不会做些什么。
土匪的出现,屠杀了村民,而尹家的人却在那个时候躲进了祠堂之中。
那时候死去的人真的是太多了,无边的怨气让整个村子的雨水都是连绵不断地下了七天。
不少土匪强盗在这雨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个时候是尹家从祠堂中走出,站了出来,以祭司的身份告诉那些土匪,他们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不过需要给尹家独立村子之外的地位。
或许是那段时间的情况确实是太诡异了吧,他们不得不答应。
自此之后,祠堂中间便摆了一具棺材,那棺材中躺的便是尹家最后一任真正的祭司。
以身镇压,那之后,村子确实是平静了下来,那连绵不断的雨水也消失了。
尹家再次获得了超然的地位。
但是随着最后一任祭司的消亡,新的问题却出现了,即便现在他们依旧是尹家的后代,血液内依旧流传着祭司的血脉,却慢慢失去了那种能够沟通鬼神的能力。
尹家的人找不到方法的情况下,只能够不断以一代又一代人的鲜血去镇压,去保持现状。
但是到了现在,过往流传下来的祭祀方式已经失传了很多,而尹家的血脉镇压的效果也是越来越短了。
这个鲜血镇压就令人玩味了,用鲜血镇压,怎么镇压,尹文不清楚,因为母亲没有告诉他。
席沉想的却是,莫非是用血肉去喂养棺材里的那位?
如果说那最后一任真正的祭司其实还活着呢?
“到了我母亲这一代之后,尹家剩下的人中只剩下母亲与我了。”尹文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而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尹文安静了下来。
“前任的村长与你什么关系?”席沉颇为好奇地问道。
尹文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是我父亲。”
席沉眨眼,哟。
还以为尹文的母亲与前任村长之间是暧昧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是夫妻关系啊?
“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除了李默叔以外。”尹文又道。
难怪呢,在其他村民的眼中,前任村长没有爱人,也没有后代。
尹文说到这里的时候,席沉对当初村长的死,还有尹文母亲的死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了。
“槐木的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席沉又问。
“槐木锁魂。”尹文说道,“利用槐木,可以将灵魂暂时镇压在死去的身体中。”
这倒是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测。
“现在的村长真的有第二个孩子吗?”席沉又问。
尹文的笑容古怪了几分,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当然是有的,不过在出生的时候就是个死婴,哦,对,就是在我母亲去世的那天。”
所有的猜测在尹文这里都得到了证实。
席沉问出了最后了一个问题:“那晚上一个个敲门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