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杰显然在憾天巨人一族之中地位很高,他亲自陪同初晴,陪初晴聊天。不过他们聊天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回忆过往,鲜有谈及当前烛阴深渊内的局势。
泰杰虽然是个大块头,心中却明白,有些事儿,应该是由他们的大王泰非诚来说的。憾天巨人一族现在对初晴是个什么态度,不是他泰杰自己可以决定的。
现在泰杰要做的,最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确认初晴的身份无误。虽然初晴已经展露出自己些许实力,看似没有问题,可天下之大,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却是不得不防。尤其是初晴就带了一个李幽,这排场,确实有些小了,你不得不怀疑怀疑。
因此,泰杰故意提起那么多过往之事,其实也是为了试探初晴的身份。如此反复试探下来,泰杰基本上可以确认,眼前这位美丽得让他这个单性生物都感到动心的女人,应该就是初晴没错了。
这让泰杰心中更是思绪翻涌啊,他知道黑龙皇初晴没死,毕竟当初还是有一批人逃回烛阴深渊了。可初晴的状态比死也强不了多少,这么多年没有音信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初晴回来之后又要干什么?为何就突然找上了憾天巨人一族?先前憾天巨人一族与初晴的关系等等,这些都需要考量。
同时,泰杰把自己印证的,以及自己的考虑,也都传送给了自己的大王——泰非诚,以便泰非诚面对初晴时,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泰杰的小动作初晴和李幽都看得出来,初晴不为所动,李幽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这其实也是泰杰的职责所在。
只是那个所谓的大王泰非诚,竟然是过了一个时辰,才姗姗来迟。可以看到,初晴眼中已经染上几分冷意了。
泰非诚是李幽见过最高大的憾天巨人,身高超过十七丈,脑袋是紫金色的大宝石,表皮是极具金属质感的暗金色,身穿宽大且精美的黄色袍子——并不像其他憾天巨人一般不穿衣服。
泰非诚除了身形巨大以外,气势也是十分不凡,且泰非诚故意散发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他的实力。而李幽此刻也不是土包子了,他已经晋升仙王,也判断得出泰非诚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了仙君水平。
这不得不让李幽再对憾天巨人一族感到吃惊,这真是一个强大的族群。
泰非诚走进来之后,当即就把注意力放在初晴身上,并没有行礼,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初晴做出了看的动作。
初晴端着茶杯,抬起双眸,目光冷漠,与泰非诚对视。
当然,在烛阴深渊,其实所谓的看,也不过是探视法的延伸,这种看的动作,相当于表达自己态度和关注的方式。实际上眼珠子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眼珠子就不符合此处的道则。
初晴和泰非诚对视,导致的是无形的压力逸散开来,这让李幽和泰杰等几位仙王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不过没有人有动作,大家只是沉默着忍受。
过了许久,泰非诚才终于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宛如洪钟大吕:“不知黑龙皇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初晴微微垂下眸子,道:“大王睡得真是踏实啊。”
泰非诚像是没有听出初晴的话外之音,也没有行礼,径直坐到了初晴的对面,他哈哈一笑道:“我们一族最大的天赋,就是睡觉,这点陛下您也知道......只是没曾想,黑龙皇陛下会突然造访,我还以为,我尚在梦中,正在当初那个繁荣的时代呢。”
说得是好听,言外之意,却是大人,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初晴眸子依旧平静,她轻轻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缓的道:“看来,你们并不太欢迎我呢。”
“哪里的话,黑龙皇之名,敢问烛阴深渊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您离开这里确实太久了。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了。”
初晴放下了茶杯,端正坐姿,仪态无可挑剔,平静道:“我并不想与你绕圈子。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句,当初你们的王,你的父亲,曾经向我宣誓,你们憾天巨人一族,将会世世代代效忠于我。如今,这个誓言,是否还有效?”
初晴直接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初晴之所以会选择第一个造访憾天巨人,显然在她心中,对于憾天巨人一族还是抱有期望的。却没曾想,到了这里之后,却受到了冷遇。
而显然,泰非诚的态度也是捉摸不定的。现在,初晴失去了耐心。
泰非诚庞大的身躯坐直,他在注视初晴,并没有因为初晴的提问,而表现得出多余的情绪,起码看起来,泰非诚也是平静的。
“毫无疑问,我们憾天巨人一族曾是您最坚定的支持者。我的父亲、我的大哥,乃至无数族人,都用他们的生命践行了诺言。”
泰非诚顿了顿,用一种沉痛而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们一族向来是一诺千金,我们重视我们的诺言......可问题是,我父亲、我的大哥,我的族人们,他们战死了。而您,并没有实现你的承诺,我们依旧困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牺牲那么多人,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回轮到初晴沉默了,她带领烛阴深渊的人们冲杀了出去,但最终的结果是失败。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初晴回到烛阴深渊最大的顾忌。
过了许久,初晴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确实是失败了,败得彻底,没能为我们的子民开辟出一个光明的未来,甚至,大多数人依旧困守于这个囚笼。可你扪心自问,我们真是一点成果都没有么?”
初晴抬起头来,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场,她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们证明了,这个囚笼并不是坚不可摧的;我们证明了,那些看管我们的守卫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证明了,回到仙界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象,证明了我们只要回到仙界,那恶毒的诅咒就会逐渐平息;我们还证明了,仙界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还是说,你们已经放弃了挣脱牢笼,甘愿在这囚笼之中世代繁衍,指导你们的子嗣退化成低贱、丑陋而没有智慧的怪物?”
这回是初晴给泰非诚干沉默了。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初晴所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又停顿了一会,初晴才继续说道:“确实,我们是失败了,但是我想,随我出征的战士们,他们是不后悔的,正如你的父亲,你的大哥,他们为了自由战至最后一刻,宁死不屈。因为他们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相反,他们是用他们的生命在为后来者开辟道路,他们在用他们的生命证明,大事可为!”
泰非诚开口了:“您所说的这些我不会否认,这也有我族人的一部分功劳。可强如您这样的,也遭到了失败,甚至被肢解成了无数块......如今,您就算回来了,却也经历了那么长的岁月......”
初晴目光愈发的冰冷,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皇我只是一个失败者,且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烛阴深渊,包括你在内,已经没有人认可本皇,遵从本皇了是么?”
泰非诚显然不想把话题带到如此尖锐的程度,他叹息一声,转移话题道:“或许我们谈得太远了,这是我的问题。首先,我应该请问您,此次回到烛阴深渊,是为何?”
“取回本皇的一切,然后......彻底冲破囚笼。”初晴几乎没有犹豫的道。
泰非诚情绪明显剧烈波动了一下,半晌才道:“这次......有何不一样?”
初晴显然是有所准备,道:“这次当然不一样,首先,这个囚笼已经不如原本那般稳固,我们战士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作用的。当然,若是你们这些掌权者愿意努力一些,我想现在这个囚笼,还会松动得多。但是我看过了,你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你们白白浪费了无数战士的生命。”
说这话的时候,初晴语气很冷,像是冰冷的金属摩擦。
泰非诚没有说话,只是等待初晴继续说下去。
“其次,我们这一次,不再是孤军奋战。在仙界,我们有了盟友,足够强大的盟友。这位就是我们盟友的代表,他代表的就是九天神龙一族,仙界最为强大的家族之一。”
说着,初晴看向了李幽。李幽倒也十分识趣,立即化出龙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确实称得上是九天神龙,特征只多不少。
泰非诚等一众强者有些愕然了,泰非诚不太确定的道:“先前......九天神龙不是我们的劲敌么?怎么......”
初晴打断了泰非诚的话,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同时我还要告诉你们,上一次我们出征的战士并没有死绝,依旧有部分战士存活了下来,他们组成了黑龙会,秘密发展,拉拢了很多势力,他们也会成为我们有力的依靠。”
“第三,我想你们也感觉到了,诅咒的力量正在增强。我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族群退化得厉害了,曲炎族、卟佢族、风引族等都已经退化到了阈值,很快就会沦为没有神智、只会苟且偷生的怪物。尽管强大的族群尚能够维持体面,可长时间下去呢?就拿你们憾天巨人来说,体魄足够强悍、天赋足够出色了吧?但强者数量是不是在逐步减少?新生代的天赋是不是在逐步削弱?你们都很清楚,终有一天,我们会退化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乃至化为那些愚蠢肮脏的怪物。”
初晴说完,优雅的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而且,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将会到来,仙界......将会大乱。”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李幽却听得有些糊涂,在他看来,虽然仙界争斗不断,可总体还算是稳定的吧,远没有到大乱的程度,不过看初晴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似乎又不像是吹牛。
泰非诚闻言,确实是心动了,他问道:“仙界大乱?这是为何?”
初晴慢悠悠道:“涉及根源。也涉及我们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随后泰非诚竟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现得十分激动,庞大的身躯凑近初晴,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初晴淡淡道:“君无戏言。”
泰非诚又坐了下来,然后不断与身边高层低声交流。
初晴也不急,悠然自得的品茶。李幽也挺佩服初晴的,看初晴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悠闲劲儿,李幽还以为她没心没肺呢,却没曾想,她其实已经想好对策,虽说李幽都不知道初晴所说的一些是真是假,可很明显,她说动了憾天巨人一族。
这一次憾天巨人一族讨论得比较久,后俩甚至因为争执而外出讨论。初晴对于他们的争执,像是没有看见一般,懒散靠着茶桌,有一口没一口的品茶。
李幽有些忍不住了,问道:“那个,初晴姐,你觉得他们会重归于你麾下么?”
初晴懒散道:“其实泰非诚这个小子愿意来觐见本皇,就是愿意归顺于本皇了。但这小子有些好面子,当然,也是处于考虑族群的利益,需要更充分的理由罢了。”
不多时,泰非诚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众憾天巨人的高层。
泰非诚看着初晴,面色严肃,道:“陛下,还是那句话,我憾天巨人一族向来是信守诺言的。我同样也相信父亲的判断......今后,我憾天巨人一族,全族都将效力于陛下您。”
说完,泰非诚庞大的身躯缓缓降下,单膝跪地,包括其他憾天巨人一族的高层。
看到眼前一众强者,仅仅是因为几句话,就对初晴跪地表示臣服,这让李幽感慨,要知道眼前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强者啊,泰非诚更是达到了仙君的境界。当然,李幽也清楚,这肯定不仅仅只是初晴几句话的功劳,更是初晴多少年在烛阴深渊的积威。
初晴也一改懒散的样子,一脸肃穆的站着,站得笔直,接受了泰非诚等人的效忠。
过程应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比李幽想象之中顺利,李幽还想会不会演变到动手的程度。现在,泰非诚既然已经宣布了效忠初晴,那么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融洽起来,场面也活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