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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灾难命中率 > 第282章 房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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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被放在小房间的一个角落,借着墙角做依撑。

他的目光时刻不离连古,不离这张透着沧桑与焦灼的刚毅脸庞。

此刻既真实又虚幻,有种连眨眼都有可能错失画面的感觉。

房间内有镶嵌在墙壁和地板缝隙的彩灯带,它们以柔和的光线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不刺眼但明亮,足够看清彼此的情况。

连古的视线定在红官受伤的脚上,将持枪的那只手的手套摘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绑腿上糊满血渍的破袖子,借着房间斑驳陆离的光影,勉强看清了伤势后,就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来。

“忍着点,这个药粉可以止血止痛。”连古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流视在低处,似乎不敢和他对视。

或许是觉得有愧,怕他的质问。

药粉撒上伤口时,红官并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可能肌肉神经已经坏死,也可能相较于疼痛,庆幸、知足的感知要更加敏感些。

没有爆发歇斯底里的情绪,只因思念落了地的踏实感是彼此最为欠缺的,所以当这一刻到来时,一切都很平静。

“……你身上怎么总是备着这些东西?”红官吸了吸鼻子,眼眶皴红。

“有备无患。”连古轻声答着,将大衣脱下披在红官身上。

红官眸光浮动,“你时刻备着这些东西是习惯,还是缺乏安全感?”

连古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涌动着复杂而又深邃的情绪,但他面上掩饰得很好,“是经验。”

他这个打碎了牙齿也只会往肚子里吞咽的人,要剖开软肋给人看,很难。

但在红官看来,与其说是特卫出生入死的经验所得,不如说是刻骨铭心的经历使然。

红官干涩的喉间涌起一抹苦涩,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了吗?”

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而对于连古的出现,红官自然是惊讶的,只是短暂的,总有种对方一定会出现的感觉。

红官这一问直接问到了点子上,连古充耳不闻,将他那只失血过多、略有些僵硬冰凉的脚攥进手中捂着。

“失联了这么久,是因为困在了这座岛上?”

红官继续猜测着,或许当时连古就是被万家人带走了,让连古来当个新游戏体验玩家,所以当连古身陷“鼹鼠”舆论时,万象并没有出来实锤,只因其本人就发现了比实锤他更好的方式——玩死他。

不怪红官多想,他对万象那纨绔子弟的印象就是这么的糟糕。

可连古摇了摇头,只否认了红官的猜想,却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难免让他感到有劲无处使。

面对连古一贯的回避态度,红官不再心浮气躁,而是心疼地抬起手抚着他的脸。

这张脸冷冰冰,没之前的肉感了,骨相线条又硬又直,五官哪哪都透着坚韧的气质。

他比之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也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你之前就不是这样,那时多开朗豁达啊。”红官深看着他,泪水仍在眼眶里打转。

这话听起来像是感慨,缅怀着那段死去的年少——

因看不清尘埃满面的世间而怀揣美好希冀,因辨识不了人性的复杂和世俗的丑恶而天真烂漫,因尚未历经性命的沧桑而纯净无邪。

可他俩的少年时代,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修行,充满了苦难,那时的连古尚能旷达不羁,或许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天真地以为“苦难先行,必有后福”吧。

谁知往后的他竟然要被生死反复捶打,炼成了这样深邃阴郁的个性,让人难以亲近且捉摸不透。

红官不是不知道对方都经历了什么,更知道对方经历的远比他知道的多,只是想听连古亲口倾诉,亲口承认,哪怕那些经历极其惨痛,就像个深渊巨口,但多个人探索,也总比一个人凝视的好。

或许有了丝动容,连古眸光盈润,“……人是会成长的,总是回望过去,怎么才能很好地走向将来?”

“话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一点都不轻松……你很在意很小心,甚至规划好了一切,想避开所有的意外和危险,可……事与愿违,但又不得不去争取,哪怕每一步都会踩中陷阱,所以活得很累……”

这话像剥开他的血肉剃他的骨一样残忍,红官没忍心说下去,一句话说下来哽咽了几回。

埋藏心底的秘密终究还是被点碎了……连古的喉结上下滑动,好几回想说点什么,但却难以说出口,只是眸光轻颤着,似有泪水氤氲。

“这样来回折腾,不觉得辛苦吗?”红官泪水滑落了脸颊,眉宇间透着深沉哀愁,“不管这一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接受好吗?”

就算结果是他敌不过现实,死去了。

其实红官有私心,这句话或多或少为着将来的天人两分做铺垫。

“……如果灵魂注定下坠,那就带上我一起沉沦!就是不要不声不响地独自承受。”

连古瞳孔微微睁大,疑惑、震惊和不甘杂糅成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一瞬无法言语表态,最终只红着眼摇了摇头,“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见劝说不了执着的人,红官有些急了起来,无奈一语点破:“连古,我知道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海外是吗?是海外那对夫妇让你回来的?”

连古闻言怔怔看着他,应该是十分难以置信,错愕于他突然提及海外,错愕于他说的是“回来”,更错愕于他点到了“死去多年”的“那对夫妇”。

就有种被摸到老底的诧异和心虚。

红官嘴角带着丝苦笑,像是对过去的一种自嘲:“我都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

连古的表情红官不用看都知道,和当时他发现这个秘密时的神情一样,惊诧、不解又悲痛。

红官热泪盈眶,原本只是大胆猜测,没想到真的将他炸出来了——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海外夫妇”!

连古喜欢旧家具的真正的根源在他这里!是他出了那样的馊主意,让对方将带有关煞将秘密的录音机“回来”,让现在的他去探索、去解密,去沿着一条被提前设定好的路线走下去!

“可那时的我如果知道要这么千辛万苦,历尽劫难折磨,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走回头路,一定不会。”

红官像是在喃喃自语,脸上布满了惆怅。那时的他一定不够爱对方,不然怎么舍得让连古一个人去默默承受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再看连古,此刻的他紧紧抿着微微发颤的唇,却已经潸然泪下,或许是那种终于被理解和接纳的感觉过于强烈,以至于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是感激、是释放,也是解脱。

他终于不必再背着这那样沉重的秘密独活,他心爱的人此刻和他的灵魂建立了链接,产生了最深刻的共鸣。

在情绪的冲击下,片刻之间,连古不得已以沉默回应,唇角却仍在轻颤,仿佛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言辞来回应过往、安抚红官的自责愧疚。

他脸上挂着泪痕,呼吸急促而沉重,看上去是那么楚楚可怜。

红官百感交集地看着终于毫无保留泄露内心脆弱的他,抿了抿发干的唇,嘴角却微微弯起了个弧度——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走进连古的内心深处,看到了百孔千疮,也看到了失去生机的层层褶皱。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自私,一味地满足自己的需求,害你走了那么多回冤枉路……”红官的声音彻底沙哑了,含糊地表达着心中的歉疚。

听这话,连古忙止住了眼泪,眼眶边缘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红,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尝试解释这一秘密背后的原因——

“我总该做点什么来弥补遗憾,所以逼着你告诉我方法。”

原来,连古“死去活来”的方法起初也是红官透露的,红官嗓子眼再一涩,忍住哽咽,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在为连古的痛苦叹息,也在为某个混账的自己叹息。

姑且认为是上辈子的自己造的孽,也不知道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告诉他这样一个反乾坤的秘密。

“想来那个‘我’也有很多遗憾,不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要么是英年早逝的遗憾,要么是恩怨未了的遗憾,要么是不能长相厮守的遗憾。

沉溺在伤痛中的人,苦难会成为必经之路,而在这条路上照见的自己,定是如那乱石投入湖中时所看到的倒影,扭曲、凌乱且模糊。

怪只怪自己太过自私,自私地拉着一个人沉沦。

“红官,”连古温声打断了他的自我纠错,目光柔和且坚定地看着他,“你爱我吗?”

红官闻言微愣,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反应稍滞,看着他的眼神透出柔和,含泪笑着回应:“当然是爱着的,没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我朝思暮想、赴汤蹈火。”

“爱”是什么,红官无法解释这么深沉且深刻的东西,只觉得相较于其他人,他对连古没有崇拜与畏惧,也没有羡慕与嫉妒,更没有冷漠与伤害,有的是基于相信、理解、尊重和牺牲的恩慈,不仅仅是浪漫和激情。

以上种种,持久的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除了连古,换个人都不行,如果这不是爱,他也给不出别的答案。

连古的瞳孔深邃如夜,此刻却反射出无数细微的光点,落在红官脸上,如温柔的星光。

他往红官旁边坐下,让红官靠着他的肩膀,缓了缓情绪,“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又一个让他思维产生钝感的问题。

连古转头垂眸,看红官正侧仰着头等待着他解答,一只手臂被他挽得紧实,心中便泛起了幸福的涟漪。

“我从‘过去’而来,是过去的所有一切的总和,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痛苦还是欢乐,遗憾还是无憾,少了任何一步都不会是现在的我,你爱的这个‘我’,我想应该不是过去的‘我’,而是现在的‘我’。”

连古慢条斯理解释,引导红官不要在意“曾经”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当时”,也不会有“现在”,即使时空对于他们而言是错乱不堪的。

“你真的是……”红官无言反驳,即使背了那么多“自己”的锅。

红官没有所谓“曾经”的记忆,但他接受每一个“自己”的存在,就得承认每个“自己”对连古的影响,无论影响是好是坏。

“冤有头债有主”,不然,连古独自遭受的这些岂不是非常不公?

“可既然你都承认了过去的人生可以存在遗憾,为什么还要竭力去弥补什么?”

沉默了阵,红官找到了矛盾的点。

连古似叹了口气,没有接话,看似无法辩驳,实际上红官在问出那句话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原因。

如果遗憾不是他,或许连古压根没想过“回来”,就像在本命关内看到的那样,对方没想过独活。

明白这一点,红官心沉如拴铁,如果一切尘埃落定,天人两分那一刻到来时,连古该多么崩溃。

无言的间隙,气氛有些凝重,红官绕开了话题,“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跟我坦白这些?”

连古摇头也点头,“有合适的时机,应该会说。”

“那所有的经历你都记得吗?”

连古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刻骨铭心,应该也不值得记住,但有红官的经历多半清楚记得。

“那得多累。”红官今天提了不少“累”和“辛苦”,他真心心疼这人。

连古转过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交代:“这里一般人发现不了,就算万象想干预,派人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在这里相对安全……”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红官打断了,“所以,你是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行动。

他回得有些急,言语带着重重的鼻音,连古凝视着他双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想一起在这里等,等万象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放我们出去?还是说等老天开眼……”

“知道了,你别说了。”他的话让红官有些无奈。

总要出这个该死的迷宫,红官现在拖着一只受伤的脚确实会成为连古的累赘,可他们才重逢,不甘心就这么被迫做出分开的选择。

连古抬手擦了擦红官脸上的灰尘,做出了承诺,“在这里等我回来。”

就在他起身准备开门出去时,红官忽然叫住了他,“山上的花开了。”

好不容易等来花开,他就一定要看到结果。

连古侧目看他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内心一阵纠结拉扯,终究没有沉溺在悲痛与不舍中,转身就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