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凤族之地。
凤妄睁开眼，感受到了一股极其轻微的存在。
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都是抱着期望，最后归于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半分多余的神情。
得到接人的凤族长老再一次找到他，笑眯眯的开口道：“族长，我们是不是该把崽崽带回凤族了。”
“这出门这么久，老是待在太渊阴罗族也不是个事儿啊！不怕别的，我就怕她在外面有人欺负她啊。幼崽太小，就被阴罗族给拐走了，这是个什么事儿啊！族长……”
聒噪的声音和一声声叹气，让凤妄很是无语，冷着脸看他。
凤邢长老完全没有将他的冷脸看在眼里，知道他就是这样，根本不在乎，自顾自的还想继续说。
凤妄显然被烦习惯了，等他叹了百回，才开口道：“之前就已经说好的，不用干涉太多。”
凤邢不仅是凤族长老，他还是专门记录凤族中新出生的长老，每一个凤凰的来历和身份他都一清二楚。
尽管知道，还是忍不住担心，满脸忧愁，“王，太小的崽崽容易出事啊，就这么放在外面我真的怕啊！”
凤妄：“你是长老。”
凤邢：“就是长老，才要对族里的幼崽上心。”
凤邢的名字一点都不符合他，应该换个名字。凤王忍不住心中揶揄。
突然，凤王身上的翎羽和凤火有了反应，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凤邢跳起来，“这这，这是……”
“放心吧，是翎羽保护她而已。”凤王瞥了他一眼道。
他给出去翎羽会护着她，只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出手。看情况，只是一个小事情。
凤邢严肃坐下来，一脸正色对着凤王道：“果然，在外面就是容易有危险，我们还是得让人待在族里。”
“只是一点小事。”
“出了大事儿就晚了。”凤邢还是老话。
凤王：“不会有事的。”
凤邢：“哎，没人在身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成长下去。”
“我给的是我的凤羽。”
平地一声惊雷，炸的凤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还担心吗？”
“不，不担心了。”凤邢道：“您也没说给的是您的翎羽啊。”
整个凤族谁的翎羽最厉害还用说吗，肯定是凤王啊。
有他的翎羽保护，谁欺负得了。
“王，你怎么会……”
“同为火凤，顺手就给了。”凤王随口找了个理由，“况且，你不是这个崽崽喜欢往外跑吗？”
“现在没事了。”
凤邢一改之前的担忧，满脸的笑容。
“好了，不要打扰我。赶紧去盯着他们吧。”凤王出声赶人。
凤邢也不留下来继续讨人嫌，“嘿嘿，我走了。”
出来后的凤邢叹息一声，要是对方有一丝的可能性就好了，可惜了！
见凤王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也放心了。
凤邢去找凤王衡嵇仙尊时秋禾只是一个借口，有几分是因为这个。
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他会被过去的事儿影响到。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邢长老，什么事儿您这么高兴？”
凤族弟子见他脸上笑意明显，没忍住问了一句。
凤邢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最近修炼如何啊，我来试试?”说着就要动手。
“呀，正要去修炼呢，邢长老你先忙。”
那弟子吓得连忙逃走，生怕下一秒就会凤邢把他捉过去对打一番。
“哼，臭小子！”
在凤族没人想和凤邢长老对练，因为他修为高，下手还重。
凤邢离开后，凤王布下一道结界，留下一根翎羽在圣火身旁。
“凤妄，你又发什么疯？”
一身着烟紫鲛纱，雅致温婉，倾人之姿的女子没有半分神情的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显然是说了很多遍，如今说起来格外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而开口的正是之前时秋禾和顾玄知口中所说东极仙岛的青梧仙尊。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又开口道：“你这名字还真的没有取错，肆意妄为。乾奇当初怎么没打死你。”
她这话中已然能听出她的不满，同是仙尊的她，打不过凤妄。
现在凤妄拉着始延来找她，打扰了她研究，真的没有办法看他顺眼。
尤其是他还一副沉默寡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样子，就像一拳打仙云上。
青梧不想和他们废话，直接开口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来找你要些仙丹。”凤妄开口道：“你要的仙植已经给你准备好。”
他这话一出，青梧就朝着延始仙尊开口道：“你们太荒山到底有几次算的准的，这都第几回了，你们还要去波母之海。”
后面的话是对着凤妄说的。
始延仙尊显然对她的质疑有些不满，开口接道：“我们太荒山算术整个仙界我们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青梧仙尊望着他，只是淡淡的说出两个字，始延仙尊有些泄气，还是不服的反驳道：“那是他们有苍穹境的缘故。”
“仙丹给你。”青梧将丹药给他。
“已经太久没有原至仙尊的消息，你还是要去吗？”
凤妄双目注视她，“这次或许真的能见到原至仙尊，我需要一个答案。”
见此，青梧也无话可说。
据说几乎不露面的原至仙尊居于波母之海的无尽荒原，他太久没有出现过了，也没有他任何消息。
如今的仙界原至仙尊还在不在都是一个未知，没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这些年凤妄去过无尽荒原很多次，这不是他第一次，至于是不是最后一次，就看他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始延仙尊每次都会被凤妄找来算上一卦，然后来找青梧要仙丹。
无尽荒原是整个仙界最为神秘的地方，波母之海最凶险的地方就属无尽荒原。
那里一片混沌，时空错乱。数不尽的危险，虚空裂缝，万毒之物，九幽冥兽……
哪怕是仙尊了，凤妄也不能长久待在无尽荒原。
这也是每一次前往无尽荒原，他都要找始延仙尊和青梧仙尊的缘故。
“什么时候他才能放下过去？”
“说得你好像可以放下一般。”
始延被青梧这么一怼，突然笑了出来。
“你说的对，要是没有执念，欲望，也未免太假了些。”
青梧瞥了他一眼，“他走了，你不回去吗？打扰我这么久，我要去见夙徽，你没事赶紧走。”
“你找夙徽做什么，我记得你们两个丹术不相上下。再说，你们东极仙岛和蓬莱不是不对付吗，你们两个倒是走得近。”
始延一脸的好奇，青梧没有搭理他。
“朱渊太荒山不是自诩仙界第一吗，自己算。”
“所谓天机不可窥矣，顺其自然，没必要事事都要算上一算的。”
东极仙岛突然而至的客人终于都走了，青梧才去见夙徽仙尊。
青梧说要去见夙徽是真的，不过不是去蓬莱仙山见他，而是得空了，在东极仙岛见先来的夙徽。
“衡嵇又来找你了？”
夙徽仙尊通身温润，仙气飘飘。微笑起来，如沐春风。
青梧：“嗯。”
夙徽：“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这一次他应该能如愿了吧。”
“太荒山那位神算子说这次有希望，能找到原至仙尊。”青梧随口道。“这其中有几分希望谁也不知道。”
“始延算的应当不会错，只是衡嵇已经好多年没有前往无尽荒原了，怎么突然赶着前往？”
青梧没有多想：“他这人就是如此，执着的厉害。”
“整个仙界除了原至仙尊，恐怕也只有衡嵇敢这么毫无畏惧的数次前往无尽荒原了。”
凤妄如此，夙徽也不由地赞叹一句，闻言，青梧笑了笑。
“我们夙徽仙尊，炼丹术和医术，整个仙界无人能及，修为更是不比其他人差，整个蓬莱仙山富得不能再富了，也不差。”
“别人不知道，难道青梧不知道。”夙徽无奈，拿出自己带过来的书卷：“之前寻到的上古丹方，我拿过来给你看看。这其中有两味药，看不清也还原不了。我试了许多药材…你来看看。”
青梧看着上面的内容，有些怔然，“这是…？”
“正如你想的那般。”
“夙徽，你就这么把丹方给我看了，这可是上古半神丹。”青梧瞳孔微缩。这可是衍道半神丹，丹方早已消失已久。
“这只是残缺的丹方，我对其中两味药完全没有一丝头绪。”
青梧看了又看，望着丹方沉思许久，完全沉迷进去。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将夙徽晾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研究，慢慢试吧，看看我们谁先找出那两味药。”
“夙徽，你放心，我要是找出来完整的丹方，一定第一个给你说。”
夙徽微笑道：“好，夙徽拭目以待。”
……
波母之海。
凤妄站在一片虚空混沌之中，四周的仙气稀薄不已，还有着颇杂的气息。
一开始来无尽荒原，他的仙躯随着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损伤的越来越重。
来的次数多了，身体承受不住长时间的侵蚀，一身的伤。
为了避免自己仙体受损，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寻找仙界所有关于原至仙尊的一切消息。
在波母之海漫无目的寻找原至仙尊身影的这些年，他遍体鳞伤，落入过虚空裂缝，进入过混沌之域，误闯过万毒之谷。
时间久了，凤妄甚至慢慢地学会了如何在这里修炼。
要说整个仙界除了原至仙尊，也就只有他能够肆无忌惮地在无尽荒原行走，如入无人之境。
此刻他身在虚空混沌之中，很是淡然，静心打坐修炼。
虚空变幻之时，总能出去。
“哎。”
冥冥之中一声叹息响起，慢慢消散于混沌之中。
这一切，凤妄一无所知。
“仙尊，您不见见吗？”
沧桑睿智，低沉如千年陈酒的声音道：“不必，答案自在他心中。”
“既然心中有答案，为何还要来找您呢。”
一旁的弟子不解，原至仙尊悠悠道：“人总是需要在深渊之中看到看到一丝光明。有时候在里面待久了，是真是假早已分不清。”
“仙尊何不现在为其指点迷津，这不也是对方所求的吗？”
原至仙尊笑笑，“因为这不是我该插手的因果，我也不知道答案，如何能指点迷津。”
混沌之中，凤妄似有所感，骤然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虚无。
“衡嵇求见原至仙尊，还望仙尊解惑。”
……
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凤妄知道对方肯定听见了，始延这次没有骗他。
神识扫视周边所有，根本无法寻觅到半分原至仙尊的蛛丝马迹。
他此时正处于混沌虚空之中，只有出去才有可能寻得对方的身影。
凤妄果断出手，撕开虚空，利用裂缝出现的规则，从中脱身而出，妄图寻找原至仙尊的下落。
凤妄找寻了许久，却依旧一无所获。但他并没有半分颓然和放弃。
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眼神坚定，执着不已。人就在眼前，他怎会放弃寻找。
然而，当衡嵇仙尊踏出那片混沌虚空后，却没有发现留下一丝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凤妄找了很久，仍然一无所获。
近在眼前的人突然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凤妄冷峻的脸上温度都降了几分。
原至仙尊比他们这些仙界的仙尊都要年长许多。
他们之中也就原至是唯一一个不和众人联系的人，独自一人常年蜗居在波之海，后来更是留在了无尽荒原。
其他人不敢来，但原至却敢。
他是四海八荒之中年纪最大的仙，不仅经历的多，知道的也多。
同他一起的那些仙尊境都已陨落，就只剩他还长存于世，神行踪不定，神秘莫测。
凤妄第一次找原至仙尊去的波母之海，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躲他，原至便在无尽荒原之中。
无论怎么找，最终都会找到无尽荒原。
每一次，凤妄都没有见到过他。
这一次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他还是慢了一步。